第387章 抵达通天城
在说道百里夫人这四个字的时候，伊云纤尘心里浮现的，只是在九夜，那个笑容可掬的‘娘’。
当年红妆婚嫁的一对璧人，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
伊云纤尘此时再听闻柳飞絮的编排，她到是也有点敏感了。
她这一番提醒，也实在是害怕柳飞絮在百里少叙面前，没上没下的，胡言乱语。
但是柳飞絮突然这么一声质问，倒是让伊云纤尘愣了一下。
她哪里激动了？只不过……
“谁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跟叫春的鸟儿似的，都不许说话！”
不知是哪个讲师一道凛冽的声音高喝而出，柳飞絮也闭上了嘴巴。
伊云纤尘也收敛下心中波澜四起的情绪。
这一行浩浩荡荡的人，从百里家主的眼前走过时，全部加快了速度赶往通天城。
百里烈也一眼看见了人群当中的百里少叙和伊云纤尘。
他再一次认真看了一眼伊云纤尘，对上了她那一双清冷的目光，这是他第三次见伊云纤尘。
第一次，是在青龙湾，刚认出这二人的时候。
第二次是他曾在白河城偷偷瞧见过。
这是第三次。
说不上来喜欢与不喜欢，但他知道，伊云纤尘这女子不简单。
阅人无数，她绝非是池中之物。
只是在这九霄大陆上，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容不得一个人慢慢成长。
有些时候，在当下用不上的棋子，那就只能舍弃，因为这个位置，需要更有能力的人来坐。
“见过家主。”百里泰弯身行礼。
这声音唤回了百里泰的思绪。
“好了，不用这么多礼。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兄弟看待。”百里烈摆摆手，话里从容自在，哪里那么多的拘束。
“是。”百里泰点了点头，随着百里烈落座在长亭之中。
虽说他也是百里家的内室子弟，但他心里总觉得，自己算不得是百里家的下人。就让他自欺欺人一下。
当年与外室子弟百里烈私交颇好，这将近二十年里，他在这斩云派教学，和百里烈之间也时常联系，偶尔也算是推心置腹说一说话。
当年离开家里来到门派，其实也是想要摆脱那分明的阶级，他想要给自己一个自由身，不想在旁人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虽说与百里烈交好，但对方是家主，百里泰还是懂些分寸的。
沉默了半晌，百里烈见百里泰还是不说话，便是开门见山了。
“有话就直说吧，我就喜欢你那种直性子。该说就说，支吾着不说话，可真不是你的性子，我看着也别扭。”
百里烈慢条斯理地倒掉第一杯茶，又浇出第二杯茶，茶香四溢。
百里泰看着百里烈递过来的茶，他轻轻嗅了一下，真是沁人心脾。
即便是在门派里，也难得喝到如此上好的茶。
百里泰小酌一口，才缓缓出声，话语带了一丝恭敬之意。
“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我一直教导百里少叙？雷系灵术师的讲师有很多，我未必是最好的那一个。”
从新徒训练，到二级讲师再到三级讲师，若非是家主特意交代，他未必会这样安排。
“但是我最放心你。嘴巴严，不会多说，也不会乱说。”百里烈抬起手，为百里泰续了一杯茶。
百里泰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拘束之感，毕竟以往二人之间都是如此。
只不过是在百里烈当上家主之后，见识了他那些雷霆手段，缜密的心思，百里泰这才稍稍恭敬一些。
百里烈轻叹一声。
“我平日里事务繁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看着叙儿，也很少与他见面。但是我想让他知道，我这个当爹的心里是有他的，也是想弥补这一份父子情的。
让你在叙儿身边教导，就相当于时时刻刻有我在他身边，所以我从来不过问他的成绩，不过问他的日程。
因为我全权都交给了你，我相信，你会待他好。”
这是一份尊敬，也是一份重托。
说白了，百里烈这是相信他。
百里泰放下滚烫的茶杯。
“家主，您既然这样跟我说，我也与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问问您，会不会让百里少叙入百里家？”
不论做什么事情，总该有一个范围才好。
最近门派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也不是不清楚，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要知道这个范围。
想要知道百里少叙是不是可以做这些事情，还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做？既然百里烈把人交给了他，他就要保证他的安全。
“他不愿意，我不会让他入百里家。”百里烈摇了摇头，尊重百里少叙的意见。
“因为大小姐很优秀，当得重托？”百里泰猜测一声。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有儿女你心里清楚。我自然不能因为叙儿的出现，而去打乱雪儿的人生轨迹。雪儿有多刻苦，有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对雪儿的培养这些都无需多言。”
他这是想要一碗水端平。
看着百里烈眼中的认真，这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百里泰相信他的话。
“家主，我明白了。”
百里烈一笑。
“说什么家主？二十年前，我百里烈只身一人来到九霄，若不是你帮我一次，怕是这一身骨头不知道埋在哪里。我当你是我亲兄弟，所以想将叙儿托付一番，毕竟他在斩云派，我插不上一句话。”
“我会尽力照顾他的。”百里泰承诺一声。
“这里人多眼杂，我也不好找他说话。”百里烈叹息一声，似是有很多的为难。
毕竟百里少叙的身份若是正大光明起来，那引起的动荡必然不小，百里泰也很清楚这一点。
“家主，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春。”
百里烈饮下一口清茶，点了点头。
“是啊，看这命数，到底如何了。”
纵使身居高位的人，掌握了生杀大权，有些时候，也难逃这天意。
这世间万物都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总是在得失之间。
如果百里烈想要得到这个儿子，想让他位居高位，那么他也要付出些什么。
这是必然的规律。
……
九霄，东向杏花岭往西，百里家。
花间楼，百里拾茵的住所。
一楼书房，平日间处理事宜，两旁高高的书架落地，上面书卷繁多，几盆子粉嫩嫩的白茶花在这个季节开得茂盛。
芳香宜人。
身着华服的百里拾茵，正取出一张名单，仔细翻阅着，时而蹙眉，眼里流露着精光。
这次九霄赛事，都是劲敌，不好处理。
一中年妇女撩起帘子快步走了进来，向着高座上的人躬身回话道：“夫人，有消息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
百里拾茵抬起了头。
屋内有两个立在一旁服侍的女子当即行了一礼走出门去，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守在外面。
百里夫人抬眼，林芝凑近，低声缓缓道来。
“夫人，今日家主在斩云派五里外的长亭上见了百里泰。
是有讲师带领每年新秀打榜的子弟以及九夜草争夺权的子弟们前往通天城，队伍虽然停了一下，但也是因为众人遇见家主打了个招呼。不过，家主却没和百里少叙说一句话。
后来只是留下了百里泰说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就放人了。”
林芝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之事以及缘由统统禀告给百里夫人百里拾茵。
“你觉得他今日之行是什么意思？”百里夫人面不改色，叠起名单发问起来。
“林芝不敢妄加揣测。”
百里夫人挑眉扫了她一眼，“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从小便服侍在我的身边。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我不会怪你的。”
林芝恭敬地点了点头，她忠心这一点，自是不用说。
只是生长在这高墙大门里面，林芝自然也是个人精。
“如果说，家主想要修复与百里少叙的父子关系，不应该这般见了却不打个招呼。还是说，家主根本不想承认百里少叙的身份？”
林芝思忖道，心里也有些奇怪家主这番举动。
“他承认，心里承认，也想承认。也许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百里夫人站了起来，一举一动皆是雍容华贵。
林芝忙跟上去，“夫人，依我看，家主是心里有大小姐的。所以不想让两个孩子互相为难。”
“雪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然尽心尽力，全心全意。但是那个孩子他到底是亏欠许多。
我当初能够选他，自然也是看中他重情义这一点，若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我也不放心把诺大的家业交到他手里。
可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会不会对那个孩子格外照顾一些？想要多补偿他一些？”
百里夫人虽然说了一个难题，但她面无异色，瞧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情绪。
林芝垂首分析道：“我觉得夫人不必担忧，未来的家主之位必然是大小姐的，这是所有人都认可的。”
既然是未来的事情，那怎么可能是定数？
不过她要未雨绸缪，万无一失。
百里夫人想了想，旋即吩咐道：“跟我去一趟通天城，见一见百里泰。”
“是。”
……
通天城，长隆客栈。
几个打扮有点身份的管事站在客栈大门里边与柳青墨等讲师寒暄一阵，而后吩咐一声。
“你领着去讲师们的住所，你领着参加九霄新秀榜的子弟们去住所，你领着九叶草区域争夺赛的子弟去住所……”
这客栈容纳了四大门派的所有子弟，由此可见它的面积之广。
四层的高楼需要人抬头仰视，红墙黄瓦，那些雕梁画柱美轮美奂。
再看这一座高楼的四周，古树参天，四季长青的大树，绿树成荫。
不只是一座高楼，而是一座座高楼，围成像四合院的样子。大门走进去，这群子弟都是渺小的人类。
柳飞絮咋舌一声，“不愧是能容纳各大门派子弟的住所，千百年来都是这么的宏伟壮观。到了晚间更是灯笼亮起，一片辉煌！”
柳飞絮这一阵炫耀，因为没别的，这楼是她们柳家的。
有人自是惊呼一声。
倒不是他们没有见过世面，而是这九霄地处辽阔，大家的居住环境鲜少有高楼，特别是在北方地带，几乎都是平整的院落。
这也足以可见这通天城的繁华。
伊云纤尘微微挑眉扫视一番，若非是曾经的记忆里，见过高楼大厦，不然的话，还真的要被此时的架势给镇住了。
柳青墨在前面挥了挥手，“好了，快进去吧，别感慨了，你们听话，往这边楼梯走。”
“是！”
子弟们齐齐应了一声，便是有个管事抬了抬手指挥说：“请往这边走。”
“讲师，请往这边走……”
“几位子弟请往这边走……”
大家上了楼梯，纷纷走向自己的住所去，一人一间。
今天的天气真是明媚晴朗，有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了一地。虽然这凉风有一些冷，但是这风从窗外吹起了纱帘，倒是叫人觉得甚是悠闲好看。
室内，还有香炉升起阵阵袅袅的烟，客栈的人介绍说：“这香有檀香沉香，茉莉花香，有些有安神的作用，有些有清心的作用，大家可自行点燃。”
“有劳这位管事了。”大家有礼一声。
“不妨事，大家先行休息大约半个时辰，稍后午饭在隔壁大堂里，这些饭菜都是一样的，今日的菜单也都在大堂的墙壁上挂着。若是有些人不大喜欢这些吃食，可以去其他酒楼里面吃。”
“好，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柳飞絮摆了摆手，那管事便是鞠了一礼。
“在下告退，有事便可拉响房间内的铃铛，自然有人上来。”
“多谢这位管事。”伊云纤尘等人也回以一礼。
柳飞絮转过身发牢骚道：“这地方总归也还是不错，早上可是徒步十公里啊，可把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给累坏了，我先好好休息休息。”
不过说着话，柳飞絮又扬眉道：“大家可听好了，这室内有单独的洗浴的地方，自然是有热水的，这可是一般的客栈比不了的。”
沈茹初冷笑一声，“客栈本就是服务人的，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让人不得舒坦，我看你们柳家迟早关门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