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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节

  祁律脑袋里打成了结,小土狗等于天子这简直是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只不过祁律本身就是一个匪夷所思之人,他是现代人,却无缘无故的来到了春秋时期,如果这么一想的话,天子也不过是小小的穿越了一下而已。
  祁律连忙说:“天子,你是怎么变成了狗儿……不,狗蛋的。”
  祁律差点又顺口喊了狗儿子,没成想男友和“儿子”是同一个人……
  小土狗咕咚一下坐在地上,使劲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大耳朵都耷拉了下来,黑溜溜的眼眸也没什么神采,还叹了口气。
  下一刻小土狗突然蹦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撒丫子又跑,跑到营帐角落,将刚才捡回来,烧的烂七八的小羊皮叼过来,放在地上,用小爪子往前推了推,示意祁律看上面的文字。
  祁律将小羊皮捡起来,字迹都给烧黑了,只能隐约分辨出几个字,祁律喃喃的说:“甲?什么吁……铎辰?”
  刚开始祁律根本看不懂,但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三组词汇指的不正是围绕着晋国的赤狄人么?甲氏、陈铎、留吁和潞氏,这是晋国旁边的赤狄部群。
  长子邑正在会盟,祁律突然看到这些赤狄人的国名,心中等示一突,说:“这是哪里捡到的?”
  小土狗立刻挥舞着爪子,使劲的比划,上上下下的比划,恨不能把小脚丫也举起来,还翘着小尾巴,祁律登时头疼不已,因为他根本看不懂,也听不懂小土狗“嗷嗷嗷”的语言,赶紧阻止说:“要不然,咱们还是叩字罢?”
  祁律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已经认识了不少字,除了生僻字,一般的文字祁律都能念得出来。
  祁律把简牍从案几上抱下来,于是一人一狗,开启了叩字的“游戏”,小土狗用爪子敲字给祁律看,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通过这种形式展现出来,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总比写字要强得多,毕竟小土狗现在是狗爪子,又有点笨拙,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也看不清楚。
  祁律看着小土狗解释小羊皮的来源,不由眯起眼目,恍然大悟,说:“泔水桶?”
  小土狗使劲点头,祁律说:“是了,营地管理严格,不相干的外人跟本无法进出,就算是内部人员也需要符传才能进入营地,但是有一种人不需要符传,就是送泔水的仆役。”
  泔水车就好像是天然的符传,一开到营地大门口,士兵们便会直接放行,因为实在太臭了,士兵们也不想多检查一下。
  祁律说:“如果会盟大营里真的有细作,想要联系这些赤狄人作乱,那么送泔水的仆役是最好的信使,因为他们都可以出入营地,而且无人检查。”
  小土狗听着祁律分析,又使劲点头,“嗷嗷”叫了一声,在肯定祁律的话,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祁律轻笑一声,说:“走,儿子,咱们现在就去抓这个通风报信的仆役。”
  小土狗眼皮一跳,“嗷……”了一声,祁律后知后觉,小土狗等于天子,天子是自己的男朋友,以前祁律不知道,把小土狗当儿子养,现在知道了,一时却改不得口,但是如果不改口的话,岂不是很尴尬,而且还莫名挺重口的……
  祁律咳嗽了一声,他有点后悔给小土狗起了狗蛋儿这个名字,毕竟天子变成小土狗这种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所以祁律也不好叫小土狗是天子,万一被人听到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能叫儿子,听起来实在怪怪的,就只能叫狗蛋儿了。
  祁律低头看着圆滚滚的“狗天子”,说:“狗蛋儿,我们走。”
  小土狗:“……”
  小土狗体型不大,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大,但是目前为止还挺小一只,跑起步来摇摇晃晃的,祁律嫌弃他走的太慢,直接将小土狗从地上抱起来。
  小土狗“嗷嗷”叫唤,用小爪子抵着祁律的胸口,似乎在“强烈”的挣扎,毕竟小土狗真正的身份可是天子,被祁律抱起来好似有些丢人,但小土狗小小一只,挣扎起来仿佛“欲拒还迎”,倒是让祁太傅的心中莫名升起一种酸爽之感。
  毕竟平日里天子都是“老大一只”,又高又大,难得祁律感觉自己如此伟岸。
  祁律抱着小土狗,还对着小土狗“嘘”了一声,出了营帐,吩咐祝聃和石厚严防死守,一定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天子营帐,这才离开了。
  小土狗本以为祁律要直接去找那个送泔水的仆役,哪知道祁律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来到了公子万的营帐门口。
  小土狗趴在祁律的怀中,奇怪的昂起小脑袋,“嗷呜嗷呜?”对祁律叫了两声,祁律便说:“律来找个帮手,叫上公子万一起,再去找那个仆役。”
  小土狗一听不干了,使劲在祁律怀中打挺儿,一副“宝宝不依”的模样,祁律险些抱不住打挺儿的狗儿子。
  不需要小土狗解释,也不需要他叩字,祁律看着小土狗活灵活现的表情就知道,天气怕是吃味儿了。
  祁律便对小土狗说:“这亦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律不会武艺,天子你如今又……这副尊容。”
  小土狗:“嗷呜!”寡人好像被祁太傅讽刺了。
  祁律继续说:“天子你如今又这副尊容,咱们需要找一个会武艺的啊。”
  祝聃和石厚守着天子营帐,无法抽身,其余人也各司其职,只有公子万查察案件,相对不是那么忙碌,所以祁律打算让公子万帮忙。
  别看公子万温文尔雅,但他其实是个练家子,早年也上战场打仗,只不过后来晋侯芥蒂公子万,这才将他换了下来,不让他掌管兵权。
  祁律来到公子万的营帐外面,做贼一样小声说:“晋公子,你睡了么?”
  夜已经深了,公子万刚想要歇息一会子,退了衣袍,还没躺在榻上,便听到做贼一样的声音透过营帐帘子,一个脑袋还从营帐帘子的缝隙钻进来,竟是祁律!
  公子万看到祁律,连忙抽过外袍披在身上,说:“祁太傅?快请进来。”他一面说,一面快速的将外套穿好,系上腰带。
  祁律抱着小土狗暗搓搓的跑进来,小土狗一看,公子万竟然衣衫不整,敞胸露怀的,立刻站在祁律怀里,举起两只小爪子,蒙住祁律的眼睛,不让他去看公子万。
  营帐里本就昏暗,公子万已经准备就寝了,所以熄了灯,祁律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小土狗还捂住他的眼睛,祁律更加看不见了,险些踢到案几,想要把小土狗的爪子扒下来。
  哪知道刚刚扒下小土狗的爪子,结果小土狗一扑,整只都扑在祁律的脸上,用软软的小肚子盖住他的脸,来了一个肉嘟嘟的埋胸,那“质感”真的没话说了。
  公子万不知小土狗就是天子,说:“太傅,不知深夜前来,可有什么事?”
  小土狗戒备的盯着公子万,似乎生怕公子万“自作多情”似的,不过公子万是个正人君子,并没有什么自作多情,小土狗着实是多虑了。
  祁律幽幽一笑,说:“律……需要晋公子做点体力活儿。”
  体力……活儿?
  公子万被祁律笑的有些后背发凉,不知怎么的,只想赶紧拢一拢衣裳,有些漏风……
  祁律其实是请公子万帮忙抓人,毕竟仆役好几个人睡在一个帐子里,并不是单独的帐子,需要将那仆役抓出来单独审问才是。
  祁律抱着小土狗来到膳房等待,已经是半夜,膳房里根本没有人烟,祁律等了一会子,便听到“嘭!”一声,紧跟着是“哎呦”的声音,一个黑影从膳房门口被丢了进来,直接跌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的爬不起来。
  定眼一看,小土狗立刻“呋呋”的呲着牙叫了起来,十分戒备的盯着那个被丢进来的黑影。
  原这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黑影,就是送泔水的仆役!
  仆役倒在地上,随即公子万才从膳房门口走了进来,动作不急不缓,还微微抖了一下自己袍子上的尘土,动作儒雅又飘逸,好像武侠电影里面超凡脱俗的剑客。
  祁律刚想要感叹一下,会武艺好像也挺帅的,最主要是特别方便实用,还没感叹完,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拱着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是狗儿子,哦不,是天子。
  小土狗见祁律一直盯着公子万看,眼睛里还充斥着“向往”的神采,立刻吃味到不行,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使劲的拱着祁律,还撒娇一样的蹭着他的小腿,卖萌的“嗷嗷”叫,叫的祁律差点被萌化了。
  仆役突然被丢进来,一看就看到了祁律,祁律可是名士,出身小吏,高升天子太傅,走到哪里都是神话传说一般的人物,那仆役似乎也认识祁律,看到祁律立刻吓得面无人色,便想要逃跑。
  他想逃跑,小土狗立刻跳起来,呲着尾巴,“呋呋”的冲着仆役喘粗气,似乎在恐吓那个仆役,只不过小土狗不知道,自己这个模样,肉墩墩的,还撅着小屁股,莫名有些许的可爱,反而一点子也不可怖。
  仆役看向小土狗的方向,露出一脸惧怕的表情,瑟瑟发抖,小土狗立刻自豪起来,心想着,寡人就算变成一条狗,那也是相当有威严的,这么久的天子,那不是白做的。
  哪知道那仆役根本不是因着害怕他这只小土狗,而是因着看到了公子万,公子万堵住了膳房大门,手中抱着一把剑,冷冷的盯着那仆役。
  祁律笑眯眯的说:“这位小兄弟,怎么才见了面就要走啊?律自问长得也不是凶神恶煞,面目可憎之辈,你为何如此害怕?”
  “小臣……小臣……”那仆役战战兢兢的说:“小臣……是怕、怕冲撞了太傅。”
  “啧,”祁律感叹了一声,说:“可律怎么觉得,你是因着做了亏心事儿,所以才如此惧怕于律呢。”
  仆役脸色骤变,更是害怕,却装傻说:“小臣不知太傅……太傅说的是甚么……小臣,小臣一向是……是个本分人。”
  “本分人?”祁律笑起来,说:“好啊。”
  他说着,突然转过身来,竟然开始在膳房里生火,将火点起来,把锅子换下来,换了一张“烤盘”的箅子上去,因着祁律总是喜欢烤炙食物,而且天子也喜欢吃烤炙的食物,所以祁律让工匠专门打造了一个烤肉用的箅子,这样也方便一些。
  祁律把箅子换上灶台,没一会子,火焰便将箅子烧热了,冒着热腾腾的气息。如今虽然才是初冬,但长子邑的初冬冷的很,尤其营地位于长子邑的郊野,那就更是冷的很,箅子的热气嘘起来,腾腾的往膳房的房顶上窜去。
  祁律烧热了箅子,拍了拍手,笑着对那仆役,说:“你可能不知道,律最近正在研究一种烤制的美味儿,听说本分的人肉质都不错,不像是那些皮松肉紧之人,吃起来油的油,柴的柴……今儿个律便想尝尝本分之人的烤蹄子,肉质够不够紧实。”
  他说着,抬了抬下巴,说:“有劳晋公子,把这本分之人的双手压在烧热的箅子上。”
  “啊!!”那仆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到了地上,颤抖的瞪着那热腾腾的箅子,眼睛恨不能像铜铃一般大。
  仆役挣扎着想要逃跑,公子万已经上前一把抓住仆役的双手,仆役大喊着:“饶命啊!!饶命啊——太傅,太傅!小臣的肉不好食的,不好……不好食啊!”
  祁律笑起来,大有一种奸佞之臣的模样,说:“好食不好食,要吃了才知道,快,扶住他的手,按在箅子上,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他动弹,这烤肉最讲究的便是一面烤熟了,再换另外一面儿,如果没有烤熟便换面,这反复的换面儿会使肉质的水分流失,那烤出来的肉便容易又柴又老咬不烂。”
  祁律语气十分轻松,仆役听了却犹如筛糠一般,不停的颤抖。别看公子万的模样温文尔雅,是个文明人似的,但是他发起狠来,一点子也不含糊,抓住仆役的手,便往那烧热的箅子上按去。
  公子万是习武之人,那仆役只是个粗人,虽然有些力气,远远不能和公子万比拟,仆役已经感受到了那火热的气息,分明双手还没有按在箅子上,恨不能脸上已经感觉到了箅子的热气,吓得他睁大了眼睛,恨不能直接晕过去。
  小土狗听着仆役的惨叫,摇摇晃晃的走到膳房门口,小爪子一抬,很自然的将膳房的门踹上,以免这里太吵闹把旁人给引过来。
  就在仆役的双手马上要碰到箅子的一刹那,仆役突然大喊:“太傅!太傅!小臣撒谎了,小臣并非……并非什么本分人,小臣愿意招供!小臣愿意招供啊!”
  祁律抬起手来,阻止了公子万的动作,公子万一松手,将那仆役扔在地上。
  仆役跌在的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一脸都是汗水,不知道是被箅子的热气嘘的,还是被吓的。祁律很轻松的掸着自己的衣袍,说:“说,律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倘或你不说实话,哼……”
  祁律冷笑一声,说:“下次炙烤的便不是你的双手,而是你的面颊。”
  仆役狠狠打了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叩头说:“小臣知错,小臣招供!小臣认罪,是小臣将毒水涂抹在了锅把的倒刺上,是……是小臣……小臣也只是鬼迷心窍啊!”
  祁律一眯眼睛,毒水?锅把?倒刺?
  他本想让仆役招供送信的事情,哪知道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小土狗的眼睛也是一亮,立刻侧头看向灶台上的锅子,方才祁律搬开的那只锅子上果然还有倒刺。
  祁律脑袋里快速的运转着,冷喝一声,说:“说,继续说!”
  那仆役不知道自己认了不该人的罪过,战战兢兢的说:“小臣……小臣趁人不注意,偷偷潜入膳房,将……将锅把豁了倒刺出来,然后……然后用毒水、毒水侵染,太傅……太傅素来喜欢进膳房理膳,就会……就会被锅把所……所伤。”
  祁律下意识的攥了一下掌心,他的确被锅把的倒刺扎了一下,但是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当时文潞还给祁律包扎了一下伤口。
  不只是祁律,天子也被锅把扎了,祁律突然昏厥发热,天子担心祁律,亲自去膳房熬粥水,结果也被锅把扎了,因为没注意,扎了好几下。
  祁律脑袋子里突然嗡的一声,难道……
  自己与天子都中了毒,难道是因着这个倒刺?怪不得,膳房大火,膳房里很多东西都给烧了,锅把是木头做的,想必当时也给烧了个七七八八,天子理膳之时应该用的都是新的厨具,而天子竟然也被带倒刺的锅把扎了一下,这听起来简直太凑巧了,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祁律冷声说:“膳房失火之后,你又如法炮制,将锅把霍出倒刺,可有此事?”
  仆役磕头说:“有……有……小臣不敢隐瞒,确有此事……”
  祁律莫名昏厥发热,根本不是什么感染了风寒,而是中毒的迹象,只不过他中毒不是很深,而祁律中毒之后,因为丢失了味觉一度非常消沉,天子日日来给祁律理膳,仆役便如法炮制,再次制造了锅把的倒刺。
  祁律心中一股火气冲天而起,如今天子还躺在榻上奄奄一息,都是因着这个仆役下毒的缘故,没成想中毒之事,竟然这样误打误撞的解开了。
  祁律冷着脸,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阴鸷,冷冷的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仆役吓怕了,不敢隐瞒任何,立刻说:“是晋侯!是晋侯让小臣这么做的!”
  晋侯?
  祁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丝冷意,说:“还有呢?这东西你不会不认识罢?”
  “啪!”被烧得漆黑的小羊皮扔在了仆役脚边,仆役低头一看,登时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因着给天子下毒之事,仆役做贼心虚,祁律逼问之时,仆役立刻想到了这件事情,禁不住恐吓全都认罪了,哪知道祁律突然又提起了小羊皮的事情。
  仆役脸色煞白,祁律冷笑说:“怎么?这会子又要做一个本分人了?”
  “不不不!”仆役立刻说:“小臣不敢,小臣不敢,这……这也是晋侯让小臣做的。”
  祁律眯了眯眼睛,说:“你是说,这书信是晋侯然你送出去的?”
  如果是晋侯的诡计,那么晋侯就是想要引外敌入侵,野心不小。
  仆役立刻点头,说:“是是是,没错,决计没错的,小臣每日送泔水之前,都会去固定的地方取一封书信,小臣……小臣其实不识字的,不知上面写的甚么,只是负责送泔水之时把这小羊皮送出去,扔在草丛里,其余什么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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