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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枪口下的飞蛾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王蛇的身体又一次剧烈地挣扎起来,而这一次的挣扎与之前不同,隐隐竟也有随着阳守树下落的趋势。站在蛇脊背上,犹如坐一场不会停的过山车一般,惊地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蛇身的扭动不仅仅是上下左右的震动,还有转着圈的翻滚,根本防不胜防,伴随着连绵不绝的轰隆声,我们一行人东倒西歪倒在蛇脊背上,看样子很可能会重复之前“老张”的悲剧,从蛇脊背上摔下去。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影惊慌失措地问道。
  “肯定是着了长生仙的道儿了,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万常石半弓着身子趴在蛇背上,声音异常冰冷。
  “这畜生的力气很大,再这样下去,咱们的命可就交代这儿了。”络腮男恐慌不安地朝着万常石爬去,寻求着微弱的安全感。
  我身体被束缚,只能用两手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十根手指紧紧地扒在一块蛇鳞上,慢慢地背着蛇身扭动的方向移动。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意识到这一次绝对不是好兆头,眼下的情况,每个人都是自顾不暇,我不敢奢望万常石的人还能记得我,所以只能飞快地思索着自救的法子。
  或许……不应该是向下,而是向上走,重回到蛇王的眼眶。在那里无论蛇王怎么晃动身体,都不会对藏在里头的人造成影响,只是我现在距离蛇王的头颅实在太远,根本没有办法爬上去。
  正想着,脚下忽然一松,手指从蛇鳞边缘滑落,我脑袋唰地一下炸开了,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分明是没有抗住蛇身的颠簸,要掉下去了。
  命悬一线,有一双手拽住了线,蓦地从侧面伸了过来,拉住我的身体,硬是把我跌下的趋势止住了,又把我向上拉到安全的位置。
  “怎么回事?”万常石扭过头,眼神儿警戒地问道。
  “没事儿,他只是被吓了一跳。”师爷松开拉住我的手,不慌不忙地道。
  万常石疑虑的眼神儿并没有消散,又朝着师爷望去,幸好刚到他身边的精瘦男说话了,转移了万常石的注意力,“大哥,你有没有办法让这畜生停下来?”
  “这畜生看样子停不下来。”万常石摇摇头,皱着的眉头缓缓疏开,从背后掏出一把巨大的钢钉,沉稳地道,“我倒是有办法让咱们停下来。”
  “大哥,你的意思是把钢钉砸进去?”精瘦男面色一喜,飞快地问道。
  万常石的法子我也明白了,正如精瘦男所说,把钢钉嵌入蛇鳞之间的血肉里,依靠着钢钉,便可以保证一行人不从蛇脊背上脱落,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又抓住一块蛇鳞后,我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望着师爷,冲他笑了笑表达自己的谢意。师爷、丁一梓,虽然跟万常石是一伙儿的,但是对我来说,这两拨人之间的差别很大,大到让我不自觉想起师爷才说过的一句话。
  “你不了解于教授。”
  了解的对立词便是误解,意思不言而喻,我对于教授存在着某种误解。误解的是什么?于教授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既然打定主意跟万常石合作,为什么会在万常石放弃我时出口相助,为什么师爷刚刚又出手救下我?
  我隐隐觉得,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不只是因为对我的愧疚。
  精瘦男和络腮男已经把钢钉砸进了蛇身上,因为蛇王发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嘶鸣,以及蛇身上传来的一道剧烈的痉挛波纹。
  “大家小心,千万别落下去,朝着大哥的位置靠拢。”另一个军大衣高喊一声,剩下的所有人都动了,皆是朝着钢钉的位置移去,那一根在光线下熠熠闪光地钢钉,宛如一根卡在我喉咙里的鱼刺。
  我甚至在想,要是万常石的人全部从蛇身上落下去该多好……
  师爷和丁一梓也动了,而在这两个人动之前,先后递给我一个同样的眼神儿,希望我也能朝着钢钉的位置移动。
  而我并没有动,只是紧紧地趴在蛇鳞上,谋划着自救的法子。我到底该怎么样爬到蛇头上?
  绳索是我面对的第一道难关,而在我不断地挣脱下,绳索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弛,当然这也跟丁一梓之前的动作有关,他帮我解开了最关键的锁扣。第二道难关,则是到达蛇头要走过的长距离,在蛇身如此扭动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走过去。
  巧合的是,正在此时,一个垂着的绳头忽然映入眼帘,精瘦男和络腮男的砸钢钉的动作,引来蛇王的愤怒,张着血盆大口冲着这个位置扑来,只可惜碍于蛇身缠绕在阳守树上的姿势,扑到一半这个位置就止住了,而从蛇头上垂下来的绳索,刚刚好垂在蛇脊背上。
  我眼睛一亮,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怎么样下来的,就怎么样上去。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万常石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共同注视着尚在挣扎中的我,目光各异。我忽略了这些目光,计算着死里逃生的概率。
  根据蛇身运动的轨迹,在绳头离我最近的时候,两手猛地一用力,身子从蛇鳞上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绳头跳去,只跳了两步,一伸手便够着了绳头上方的绳索,双手死死地抓在绳索上,犹如死死地抓住生命的最后一口气。
  “这小子还想跑?真是笑话?”也不知道是谁嗤笑一声。
  我完全没有理会这道嘲笑,心里拼命地默念着,“蛇头,快上去,蛇头,快上去。”
  诡异地是,蛇王的头还真的向上走了,绳索上力道传来,我两脚离开了蛇脊背,身子随之在半空中摇曳。
  见到这一幕,我几乎兴奋地快喊出来了,硬是保持着头脑的冷静,按照计划,顺着绳索朝着上方艰难地攀去。
  眼下的情况,只要我离开蛇脊背,万常石的人无论如何也抓不到我了,除非他们生出来一对翅膀,而我却忘记了一件事,有时候对付空中的人,不需要翅膀,只需要一杆枪。
  在熠熠闪光的钢钉旁边,一杆枪口冒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万常石脸上不屑的嘲笑,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犹如枪口下的一只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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