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上帝和魔鬼
温祁年视察了一圈，对伤者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他起身，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些工具来。
都是一些常备医疗器械和用具，温祁年作为国内外都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这些东西就像他的衣物一样，随身携带。
云幕见状，二话不说，熟练的从医药箱里拿出急救工具准备施救。
温祁年这时突然按住云幕的手，男人眼神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次性消毒手套和防护口罩递给云幕。
云幕愣了愣，她一个感染科医生，竟然忘了这码子事儿。
她此时只觉得手上那一小块儿，有点烫……
“戴上，保护自己什么时候都应该放在第一位！”温祁年嗓音有些嘶哑。
他晚上聚会也没喝多少酒，云幕这才想到，“你是不是有点感冒？”
温祁年轻轻点点头，带着鼻音的语气竟然很磁性，“昨天去游泳了，游泳馆的水温有点低，不要紧的，我昨晚吃了药！”
“可是，你以前一感冒容易犯头疼病……”云幕咬了咬唇。
她说的以前，还是两个人都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
温祁年有旧疾，头疼起来会让他整个人丧失活力，他还因为这个毛病，错过了医学院的一次重大考试。
温祁年听云幕这么说，男人抬头，眸光幽远，好像对她还记得他有头疼旧疾这件事感到很意外。
云幕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她把消毒喷雾拿出来，递到温祁年手里，小声提醒道，“时间紧迫，咱们先把流血不止的处理了，内伤的不能动！”
温祁年点点头，指着那边路灯下的几个伤者道，“我已经检查过了，那几个应该有内伤，等救护车过来，这边的几个外伤严重的，咱们分头处理！”
很快，两个人配合着，给伤者消毒，清理伤口，包扎，绷带固定……
两人几乎是通过默契在操作，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言语上的交流。
旁边围观的人也自发的帮忙，有的脱下衣服，配合着两位医生，将伤者的动脉根部扎住，减少流血量。
有的在打电话叫救护车，有的配合交警在做笔录。
贺骁南将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他下了车，本来想让顾乔在车上等着，无奈这女人根本不是个能坐住的人，她也下了车，已经先贺骁南一步走到云幕身边。
“我们能帮什么忙？”
顾乔开口，云幕愣了愣，借着路灯，她看清是顾乔，笑了一下。
“我的乔小姐，这个时候，你可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
如果实在想做点好事，就拿出手机给我拍几张照片，我们单位下个月有个评先活动，我拿着这些照片，看能不能给我多加几分，毕竟，我这人挺不受领导待见的……”
云幕一边说着，一边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那个伤者本来伤的不算重，头脑还在清醒状态，他听云幕这么一说，微微抬起头，强挤出个惨淡的笑容。
“医生小姐，你不用拍照片……等我……等我出院了……我……我给你送一面锦旗……”
云幕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笑得格外分明，“那你就好好的养伤吧大兄弟，我估计你出院，我们的评先活动都结束了！”
那人怔了怔，好像有点伤神，然后用无限悲哀的语气道，“我……我老婆……在车里……她可能活不了……我在这边没有其他亲人……要不然我可以……让他们帮我做锦旗……”
云幕一听，目光扫了一眼旁边那辆厢式货车，里面的确有个女的，刚才已经没了气息，她知道应该就是这人的老婆。
她摆了摆手，用轻松的语气道，“哎，什么评先不评先的，我说着玩呢！”
那人闭着眼睛，眼泪却开始不停的往下流。
云幕看不得别人哭，她急忙安慰：“哎哎，你别哭了，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你老婆不行了，一会救护车就来了，你别多想……”
温祁年在那边听到了，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男人温淡寒凉的目光，从云幕和那伤者的身上扫过，他又垂下头，处理手里的伤者，声音却传了过来，“哭如果有用，哭如果能救死扶伤，那还要医生干什么！！”
他手头处理的那个伤者，本来也是哭得满头大汗，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哭了。
云幕觉得温祁年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近人情了，人家老婆就死在了不远处的车子里，伤心难过哭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错吧。
温祁年可能猜到了云幕心里的不服气，他虽然没再看云幕这边，但是话却是对她说的。
“作为医者，请不要爱心泛滥，这样你会被多余的情绪牵绊，影响你做为医者的基本职能！你能做的，只是跟死神对抗，治病救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是上帝！”
说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车里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女人，对那男人低声道，“你的老婆的确已经离开了，请节哀顺变！”
他说完这句话，云幕手底下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男人，又低低的啜泣起来。
温祁年那边的伤患，已经被他处理好了，他见那人哭的伤心，于是起身，踱步到了云幕的身边。
他蹲下来查看那人的伤势，然后发出一声轻嗤，虽然他带着口罩，看不出他脸上具体的表情，但是云幕能感觉到，他那冷漠的眼神里都是讽刺。
她以前就没发现，温祁年这个人冷血孤傲的一面？
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医者，也不该这样看待别人的生死离别吧？
云幕刚要开口，不料温祁年的声音却抢了先，他目光犀利又直接，盯着那人的脸，“你之所以哭得这么伤心，大概是在后悔和自责吧？如果死的是你，是不是就好了？”
云幕不解，温祁年这种有修养的男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了?
她气呼呼的反驳道：“温祁年，就算你不是上帝，那也不能当魔鬼吧？！”
顾乔在一边也有点纳闷，温祁年怎么针对起一个伤患来，“温先生，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哦……”
只有贺骁南，眼中没什么情绪的垂立在一旁，见自家傻女人帮不上什么忙，还掺和在里面，男人扯了扯顾乔的后衣领，把她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