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302：岁月忽已暮（十三）

  “……”
  傅靳廷抿唇不语，手心缓缓收紧，他眯了眯眼，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傅盂。
  傅盂眼里的嘲讽和冷漠他看的一清二楚。
  傅靳廷漠然的盯着她，声音清冷，“你想说什么？”
  “呵。”
  傅盂扯了扯唇，勾唇轻笑，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置于傅靳廷面前。
  傅靳廷抬眼，冷冷睨着她。
  照片上有三个人。
  他，成瀚。还有贺沉舟。
  这是在咖啡厅外面拍的。
  是上次他和成瀚去爱尔兰找贺沉舟的照片。
  所以……
  “你怎么拿到照片的？”
  傅靳廷冷声看着她，眼底尽是讥讽嘲弄。
  “我怎么拿到的，不重要。但是如果年茴拿到了照片，我再告诉她……他们年家都是你算计的，你觉得……”
  傅盂低声说着，眼底带着阴鸷狠戾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情绪。
  傅靳廷脸色一变，蓦地伸手扼住傅盂的下颚，眼神冷漠，他睨着她，声音冷若冰霜，“信不信我让你不能活着回去？”
  “我信……”
  傅盂扯了扯唇，勾唇浅笑，她伸手想要抚摸傅靳廷的脸，却被傅靳廷狠狠甩开了手。
  “能死在你手里，我也愿意！”
  傅盂笑了笑。
  “年茴应该很快就能收到照片了，很快……就能知道你去‘找’过她那个男朋友了……她会恨你的。就像六年前，她知道你偷偷照顾邢茵的家人，帮邢茵付学费、生活费，把她‘养’在国外……也许，这次，她能更恼你。”
  傅盂冷冷开口，瞥了他一眼，缓缓后退。
  “傅靳廷，如果我不能成为你最爱的人，那我就毁了你最爱的人……”
  傅盂攥紧手心，天天唇瓣，抬眼看着傅靳廷。
  傅靳廷抿紧唇，目光森冷，声音低沉，“傅盂，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在我没发火之前带着你的东西赶紧滚。以前我没动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值得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但如果你敢做出什么，那就别怪我了。”
  傅靳廷冷冷的睨着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傅盂站在门口，面色如常，却尽是苍凉。
  不值得……
  呵呵。
  连被他讨厌，被他惩罚都是不值得……
  傅盂攥紧手心，眉心微动。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缓缓丢到垃圾桶里，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出租车停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没反应，过马路的时候，她也是心不在焉的。
  车主差点撞到他，她也是面无表情，被车主大骂了一顿。
  许久之后，傅盂忽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
  “喂，我是傅盂……我们合作吧。”
  “……”
  ……
  年茴到爱尔兰的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了，她神色淡然的站在机场。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贺沉舟说。
  说什么？
  结不了婚了？
  要分手了？
  “……”
  年茴攥紧手心，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到底该怎么做怎么说，才不会让贺沉舟伤心？
  爱情里，最害怕的就是有一个人投降了。
  她投降了。磨磨唧唧的回到公寓，贺沉舟不在，他的简单衣物也都不在，他应该是住在了她租的那个小房子里了。
  年茴坐在沙发上，缓缓倒了下来，拿过抱枕放在自己的脸上，蒙着脸。
  不一会儿，她就感受到了抱枕有一个地方被眼泪晕湿了……
  年茴扔开抱枕，吸了吸鼻子，神情漠然。
  她看了看时间，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困意来袭，她便睡了过去。
  年茴再醒来是因为听到了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呜呜啦啦的声音。
  她揉了揉眼睛，没有伸手去开灯，而是睁开眼在黑暗的房间里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披上衣服下了床。
  打开门，年茴看到了躺在狭窄的沙发上的贺沉舟。
  她闻到了酒气。
  年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尖。
  贺沉舟平时很少喝酒的。而且他酒量特别差。她以前也就见他喝过那么一两次，而且都是只喝了一小口那种，酒量特差。
  她走了过去，看到沙发上的贺沉舟因为喝醉而脸红红的，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着，手指在半空中挥来挥去，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
  年茴唇角微扬，在他身边缓缓蹲下来。
  “贺沉舟，我回来了。”
  “……”
  贺沉舟的眼睛紧闭着，听着她的话微微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看她。又紧紧闭上了，还皱了皱眉尖。
  “回来了……”
  贺沉舟低喃一声。
  “年茴……”
  “嗯。”
  贺沉舟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她，呆呆的，没了之前高冷的形象。
  “说你爱我～”
  他咧嘴笑着，伸手揉了揉年茴的脑袋。
  “……”
  年茴愣了一下，静静的看着贺沉舟。
  “你没说过爱我。”贺沉舟眯着眼睛，抬眼看向她，看起来呆呆地。
  “你也没说过爱我。”
  年茴脱口而出。
  “……”
  贺沉舟静静的看着她，朝她眨了眨眼睛，轻轻笑着，然后又躺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
  年茴不懂他的意思，愣了一下，扯了扯唇。
  “……”
  年茴站在一旁静默了许久，从客房里拿出了被子盖在贺沉舟身上。
  她忽然睡不着了。
  年茴坐在贺沉舟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披着外衣，一直坐到贺沉舟早上醒过来。
  贺沉舟看见年茴的时候，唇角微扬，眯了眯眼睛，他坐起来，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抱她。
  年茴却向后躲了一下。
  贺沉舟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微蹙着眉尖，神情复杂。
  “怎么了？看你情绪不是很好。”
  贺沉舟淡淡开口。
  “没事。”
  年茴抱着手臂，目光坚定，她抬眼，对上贺沉舟的视线，声音清冷。
  “贺沉舟。”
  “嗯……”
  “……”
  年茴静默着，手心缓缓收紧，脸色微微发白。
  “贺沉舟。”
  她咬紧牙关。
  “嗯。”
  “……”
  年茴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分手吧。”
  “……”
  贺沉舟眉心微动，缓缓抬眼看向年茴，他沉默不语，伸手放在年茴的额头上。
  “嗯……没有发烧。”
  贺沉舟勾唇轻笑，他把沙发上的被子叠了叠，放回了客房，紧接着开始打扫房间打扫客厅，不停歇的做着……
  “分手吧。”
  年茴声音淡淡的，她抬眼，看向正在扫地的贺沉舟。
  “年茴。认真的？”
  贺沉舟声音沙哑。
  “不然呢。呵呵。”
  年茴嗤笑一声，睨着他：“需要我告诉你原因吗？”
  “原因？不就是因为你妈妈吗？不就是因为你们家的事？不就是因为你心里还有傅靳廷吗？”
  贺沉舟冷笑着，手心紧紧攥着，声音嘶哑。
  “跟那些无关。我想过了，只是因为我不爱你。我无法说服自己说出一句‘我爱你’……我们之间，我对你，也只能是喜欢了。对你说了那么多喜欢，却从来没说爱。我总会下意识的把爱忽略掉……忘记爱。就好像从前一样……”
  傅靳廷也对我说话一起的话。
  他问我缠了他那么多年。
  我爱不爱他。
  我从来没有回答过他。
  我和傅靳廷，认识了二十年。
  我们也只认识了两年。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爱”，只有“喜欢”。
  “……”
  年茴在心里问着自己，对自己说着。
  她攥紧手心，指尖陷入肉里，她也没有感觉。
  “原来是……不爱？呵呵。年茴……不爱啊，那这两年……年茴。”
  贺沉舟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再说出话来。
  年茴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
  “贺沉舟。我承认了自己不爱你，那你呢……你爱我吗？”
  你也……没说过爱我啊。
  你只在呕气的时候说过“不爱我。”
  当时我没想过，你到底是在呕气，还是真的“不爱我”。
  年茴扯了扯唇，静默不语。
  “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贺沉舟咬紧牙关，他将她逼到角落里，扣住她的肩膀，声音沙哑。
  “年茴，我不会爱你的。”
  “不仅不爱你，我还恨你，恨你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情。”
  “年茴。其实，我跟你在一起，并不开心。”
  贺沉舟扯了扯唇，他攥紧拳心，带着隐忍。
  “这个我知道……我也一样。我喜欢的包，喜欢的车，喜欢的名牌衣服，我都为你舍弃了。我明明那么喜欢，却必须割舍掉。就好像你明明不喜欢，却要为了我掏空你的腰包。我们都在忍……就好像，其实有的时候我还是会不喜欢烧烤，但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不管胃里多难受我都要吃下去……而且，我觉得，比起你，我更喜欢自己……其实，我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我不喜欢吵架的时候我去哄别人，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哄，被别人宠……可是从我们恋爱半年后开始，我更小心翼翼的哄着你。就连一年前我生日你那么羞辱我，我最后都能不计前嫌追回你，我不喜欢这样！你有时候很温柔，有的时候又很冷漠，阴晴不定，我不知道哪个是你……而且，我们的合照上，我没有看到你眼里对我的爱。”
  年茴扯了扯唇。
  她还是承认了。
  六年前傅靳廷就说过她没有那么喜欢他，比起他，她更喜欢自己。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贺沉舟冷笑着，手心紧紧攥着，发出“咯吱”的声音。
  “真能忍啊。”
  他冷嘲热讽道。
  年茴抿紧唇，默然不语。
  “那么多借口，其实都不是借口。唯一的借口就是傅靳廷。你的竹马。”
  “呵。骗子。都是骗子。”
  贺沉舟讥笑着，缓缓后退坐在了沙发上。
  “网上不都说‘竹马不敌天降’吗？不对！不对！你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傅靳廷。”
  “跟傅靳廷无关！这是我的事，是我们的事。你不要把事情扯到他身上。”
  “我回来就是为了跟你分手的。我希望我们可以和平分手。毕竟，互相……喜欢过……是吧？”
  年茴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
  “……”
  贺沉舟抿唇不语，冷着脸盯着她。
  年茴被他盯得发怵，忽然，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陌生信息。
  号码是国内的。
  她也不认识。
  发过来的是张图片。
  她还以为是广告骚扰信息。
  年茴皱了皱眉尖，点开看了一下。
  看清楚图片的内容后，年茴脸色大变，身子僵住了。
  “傅靳廷找过你？？？”
  年茴蓦地看向贺沉舟，脸色有些难看，她攥着手心，目光暗沉。
  贺沉舟眯了眯眼，抬眼看着她。
  “他什么时候找你的？找你做什么？”
  傅靳廷和成瀚竟然单独找了贺沉舟……
  “究竟怎么回事？”
  “……”
  贺沉舟默然不语。
  “他没有威胁你，伤害你吧？”
  “应该不会吧……”
  贺沉舟不回答，年茴就自言自语，自己回答自己。
  “如果我说，傅靳廷找我，是逼我跟你分手呢？那你还会跟我分手吗？”
  贺沉舟静静的看着她。
  “……会。”
  “我说过，我回来跟你分手，跟别人无关。”
  年茴声音沙哑。
  “……好，年茴，既然这样，我答应了。分手吧。你应该会和傅靳廷在一起，对吧？既然这样，我提前祝你幸福了。从此山高水远，我们不再见。”
  贺沉舟对上她的眼。
  “知道了。我不会再来爱尔兰了，你呢……”
  年茴眯了眯眼睛，低声问着。
  “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不会出现。”
  “……”
  年茴点点头。
  “其实，帝都很漂亮，你不是没有去过吗？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去看看了，就去看看吧，到时候给我捎个信，我离开帝都，这样你就看不到我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需要了。年茴，希望你能过你喜欢的那些生活，像从前一样。”
  贺沉舟冷冷开口。
  “……我会的。”
  ……
  年茴连夜离开了爱尔兰，把公寓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上飞机前，她给文彦回了个电话。告诉她，她和贺沉舟已经分手了。
  文彦很开心。
  年茴不明白她的开心在哪里。
  她觉得和父母越来越远了，更甚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