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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聆听教诲

  子顺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
  “要想治理好国家,执政既要明察秋毫地解决已出现的问题,更应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
  这就要求您居高临下俯视全局。
  人心如流水,趋利而避害固是常情。
  然不加疏导就会离开正道,自由泛滥,千里之堤,溃于一穴。
  ‘防微杜渐’者,塞其小漏,以免扩大成灾;
  ‘防患于未然’者,因势利导。
  清壅堵,除险礁,令其循道顺流,则可得灌溉航运之利,而无毁田舍,伤人畜之害了。
  要做到‘二防’,就需要有很高的认识能力和很强的预见性。
  当年郑国子产死前嘱咐将接任执政的子太叔:
  ‘上古圣贤,以礼教民,使他们知羞耻、做正人,有错行而无罪恶。
  这当然是保障社会安定的上策。
  但惟有德者执行宽厚的政策,民众才会循道而行。
  可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要想仅凭说教来治国,已成梦幻。
  近世德衰,政策太宽厚,民众就会产生轻慢之心,不重视法律的威慑作用,容易违法犯罪。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威辅德。
  譬如火性猛烈,身近会有炙烤之痛,所以很少有人被烧死;
  水性柔弱,大家都喜欢进去嬉戏,结果溺毙许多。
  宽厚之政有如水,看似仁慈,其实害人。’
  当然,严猛并不是要像‘商鞅变法’那么苛刻。
  连往路上倒灰都要砍掉手,使百姓甚至官吏都动辄得罪;
  不能正常的安定生活和工作,对国家的治理同样有危害。
  因此,‘宽与猛’二者要相辅相成。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便是我们儒家的‘中庸之道’,又或笑‘中庸’迂腐。
  其实它是政通人和的保障。
  坦率地说,多年以来魏国的政纪松驰,官员玩忽职守,贪污受贿者比比皆是;
  民不聊生便挺而走险,不耕而获久则生幸取之心,视不义为当然,乃乱国之源也。
  公子执政,当先从猛下手。”
  老先生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告辞要走,信陵君留他吃饭被他拒绝:
  “吾恐人说我是用口舌来换酒饭吃!”
  老头子的脾气也挺古怪,与他的孔子祖宗不一样了。
  但他的建议对信陵君却很有帮助。
  在这个基础上,制订了一系列:
  清除惰性、惩治腐败、撤腐用贤;
  严刑以稳定社会、减赋以保护民生的政策;
  以保证发展生产、加强军备、提高综合国力这个基本国策的实施。
  为了确保各项政策被认真执行,并且高效率、有成果,信陵君又根据“循名责实”,设立了对官员的考核制度:
  你担任什么职务,就必须有质、有量的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政绩优秀的,给予奖励,低劣的要受惩罚。
  针对当时的官场习气,他还特别强调:
  无论官、民,都必须讲真话,说实话,严禁欺上瞒下、阿谀奉承;
  对那些当面好话说尽,背地里坏事干绝的蛀虫,更要严惩不贷!
  情节严重、影响很坏的,处以极刑!
  临近一年一度的“考核期”,安釐王不止一次告诉信陵君:
  “听大臣们反映,邺郡守西门朗非常能干。
  清正廉明,工作认真负责,把邺郡治理得五谷丰登、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士卒训练有素。
  嗯,应该奖赏。
  那个西河郡守吴朋就不行了,天天喝得醉醺醺地白日睡大觉,不理政务。
  天旱了也不带百姓们去祈求下雨,反倒坐船去游玩?
  对这样的人,你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信陵君只是听,没有表态。
  过了几天,他告诉安釐王自己要去边境视察防务。
  留下唐雎在朝处理日常工作,只挑选了几个官员,悄悄的走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穿的还是便衣。
  西河刚从秦国收回,时间还不长。
  境内的道路和田地里的垄沟却都已改修成顺从魏国的方向——这是军事上的需要。
  在沦陷期,秦国为了让自己的战车能够长驱直入,当然要使道路与本国接轨:
  田中的垄沟一律东西走向。
  现在既已回归魏国,就不能再保留这种对秦有利的“方便”了。
  宽敞平坦的大路两旁,田地里谷穗沉甸甸,长长的豆荚果实累累。
  远远近近散布着收割庄稼的农民。
  大概是掩饰不住丰收的喜悦吧!
  许多人还一边干活一边放开嗓子唱起来。
  快晌午了,路上三三两两送饭的农妇迎面走来,说说笑笑的也是兴高采烈,非常热闹。
  从口音中可以听出:
  她们有的是不愿迁走的秦国人,有的是新搬来的魏人。
  国与国之间积怨成仇,拼得你死我活、不共戴天,而黎民百姓却这么快就融合到一起。
  说明吴朋很有政治头脑,懂得“和谐”的重要性,有效的消除了历史留下的矛盾。
  否则,这个地区的生活怎能如此稳定?
  村前的大树下,几个老人看着一群小孩子玩耍,是那么宁静、平和。
  已看不出一场动荡刚刚过去所留下的痕迹……
  邺郡在当年被西门豹铲除了“河伯娶妇”的恶人后,又在漳河两岸开挖了十二条支渠灌溉土地;
  变水害为旱涝保收的良田,使这里成为最富庶地区。
  既然许多人都夸赞西门朗的能力那么高、事业心多么强!
  在他的治理下,如今就应该比过去更加令人耳目一新吧?
  但刚一入境,道路便坑坑洼洼的分外不平。
  车子就好像行驶在怒海惊涛中,不断的上下起伏,颠簸摇晃。
  随行人员哎哟哎哟地叫苦不迭,信陵君也紧皱起眉头。
  放眼望去,遍地蓬蒿,荒草丛生。
  勉强辨出稀稀疏疏几块农田,有如大海里的小岛。
  上面的庄稼也像癞痢头上的残发,东一簇,西一撮;
  无精打彩又矮又小,蔫巴巴地抬不起头来;
  走过十里八里也看不到三个四个干活的人影。
  寂静的荒原上突响起嘎嘎几声惊心的乌鸦叫声,更加重几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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