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犹败——胜利亡国论

  东京时间，1943年10月10日，坏消息接踵而至。
  首先是美国破交舰队失去了踪影。从10月9日下午开始，日军的侦察机就没有再发现过这支由3艘战列舰、1艘重型航母和10艘巡洋舰组成的大型破交编队。现在联合舰队主力和第一机动舰队只能先会师，然后再兵分三路（每路都有一条大和）去北太平洋索敌——美国破交舰队从北太平洋方向撤退是可以猜出来的，但是北太平洋很大，一旦失去了美国舰队的踪影，要堵截住可不容易。
  其次是日本驻阿留申群岛的阿玛克那克岛（荷兰港所在岛屿）和乌纳拉斯卡岛的基地，连续遭到美军大规模空袭！
  空袭这两座岛屿的美军飞机都是岸基飞机，是从阿拉斯加的基地起飞的。参与空袭的主要是美国的b-17远程轰炸机，采取的是高空突防的战术，而且还有数量众多的p47d和p51b/c战斗机的护航。
  驻扎在阿玛克那克岛和乌纳拉斯卡岛上的日本陆军航空兵还是第一次遇到p47d和p51b/c这种中高空性能出色的战斗机，结果遭遇了惨重的损失。特别是安装有涡轮增压发动机的p47d战斗机在6000米以上的高空完全可以吊打日本陆军引以为傲的疾风战斗机。
  在第一波的空袭中，就有43架疾风被p47d和p51b/c击落，在第二波空袭中又有41架疾风损失，在第三波空袭中被击落的疾风战斗机更多达51架。不到2天的空中激战，驻扎在阿留申群岛的日本陆军航空兵就有135架最先进的疾风战斗机在空战中被击落，还有102名飞行员丧命！
  除了在空战中用p47d和p51b/c吊打了高空性能糟糕的疾风战斗机之外，美国人的上千架次b-17轰炸机还在日军的机场、港口和营地上空投下了几千吨炸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也迫使日本第5舰队的舰艇在9日夜间离开了荷兰港，退避到日军在阿留申群岛的另外一个重要据点阿图岛（距离荷兰港有600多海里）去了。
  而舰队的撤离，也意味着阿玛克那克岛和乌纳拉斯卡岛很快就要被美军封锁，两个岛屿上的几万日军将会陷入后援断绝的困境。
  第三个坏消息则来自南中国海，由苏门答腊出发的一支运油船队在10月9日夜（东京时间）遭到了至少15艘美国潜艇的围攻！一万吨级的运油船神国丸号、日荣丸号，五千吨级的特设运输船（运煤运油船）第六真圣丸号、三兴丸号，以及1.4万吨级的隐户号和早鞆号运油船等6条油船被击沉。
  另外，还有负责护航的夏潮号驱逐舰和第24号、第25号、第26号、第27号等四艘驱潜艇（排水量都是460吨，主要用来对付潜艇）被击沉，第13护航队司令春山凉中佐阵亡。
  运油船队遭遇潜艇攻击的消息乍一看并不是很坏，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近两年间，类似的事情屡有发生。但是这一次的事件却显得非常严重，不仅一次损失5条油轮和数万吨宝贵的苏门答腊原油，袭击发生地点还是在被日本视为内湖的南中国海！
  而且，美国潜艇部队还首次采取了德国人惯用的狼群战术，组织了至少15条潜艇发起集群攻击，不仅一举击沉6条油轮，而且击沉了1艘护航的驱逐舰和4艘驱潜艇。
  这次潜艇攻击事件传递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信号——美国潜艇的活动范围有了大幅度的扩张，而且战斗力也有了实质性的提高。
  如果日本想要确保自己的海上生命线，那么就必须在护航作战上投入更多的力量。
  不仅要投入战斗力较强的现役驱逐舰进行护航南洋-本土航行的护航，而且还要在南洋各个重要岛屿布署大量远程反潜侦察巡逻机，进行长时间和大范围的反潜巡逻……可是日本海军一共只有二百来条现役驱逐舰（包括大量的老旧舰只），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一等驱逐舰（约150艘）主要为联合舰队的主力舰艇护航而百余艘老旧的二等、三等驱逐舰也主要用于太平洋航线上的航母护航编队。能用于南洋护航的驱逐舰真是捉襟见肘。
  至于大型巡逻机，日本海军航空兵拥有的数量同样有限，而且还要优先用于太平洋战场，根本拿不出多少用于南洋反潜——这也不是有没有飞机的问题，还是没有燃油的问题。因为大型训练机都是油老虎，一个小时烧掉一百几十加仑的燃油（零式也要烧掉35加仑呢）是起码的，如果一天二十小时都在南洋诸岛上空保持100架大型巡逻机的规模，一天就是几十万加仑，一年就是上亿加仑，相当于几十万吨航空汽油……山本五十六可变不出这额外的几十万吨油！
  而任由美国潜艇在南洋诸岛活动，则会造成更多的油船被击沉，这样日本可用的原油数量将会进一步下降，从而无法再维持战争。
  与此同时，在太平洋正面战场上，燃油也正在以令人肉痛的速度消耗着。
  一方面联合舰队几乎所有的舰艇都在海上跑来跑去；一方面太平洋战场上的日本巡逻机这断时间也异常活跃，以前所未有的密度搜寻着失去踪影的美国破交舰队和美国第7舰队主力。
  现在每一天的燃油消耗都和优秀飞行员的损失一样，正在快速削弱日本海空的持续作战能力。
  “……目前太平洋上的交战结果虽然大幅有利于我方，但是消耗也是惊人的，海军的燃料储备正以惊人的速度丧失，优秀的飞行员也在激烈的交战中大量损失。而美军的攻势现在看来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仍然一场接着一场。如果海军不能立即得到额外的燃料和飞行员的补充，持续作战的能力将会大打折扣，阿留申群岛战役很可能会因此惜败。”
  在10月10日下午召开的大本营紧急会议上，海军大臣山本五十六在汇报了刚刚取得的几场大捷的情况后，又开始大吐起苦水来了。
  “山本君，”同样挂着元帅军衔的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似乎被山本五十六前后矛盾的描述给弄糊涂了，追问道：“海军到底是打胜了还是打败了？”
  “当然是打胜了！”山本五十六回答，“但是这样的胜仗再打上几次，日本帝国就要亡国了！”
  啊？打胜仗也能打亡国？
  “山本君，请慎言！”
  首相东条英机连忙开口提醒了山本五十六小心说话——现在是大本营会议，怎么能说日本要亡国呢？
  “首相阁下，”山本五十六说，“本官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段时间的作战，从损失舰艇的数量上看，我方固然是大胜，但是胜利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而胜利的代价就是燃油的消耗和飞行员生命的损失！这样的胜利如果持续下去，日本帝国就会因为承担不了胜利的代价而亡国了。”
  因为承担不了胜利而亡国……这大概是最不可思议的亡国方式吧？
  “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吧？”东条英机连忙问道。他可不想在未来某一天去向昭和天皇报告说：因为我海陆军将士奋勇杀敌战无不胜，所以日本帝国只能灭亡了……
  “办法嘛……第一是当然实行捷一号作战！”山本五十六说，“第二嘛，海军需要更多的燃料和飞行员，只有得到了足够的燃料和飞行员，捷一号作战才有可能取胜。”
  捷一号作战计划的核心虽然是靠守岛打消耗战，但是岛屿守卫战无论如何是不可能靠地面部队打赢的。如果联合舰队和航空兵都因为缺油而无法动弹了，夏威夷群岛终究是守不住的。
  所以山本五十六在今天的大本营会议上再次提出了增加海军燃油供应的要求，还顺便提出了飞行员不足的问题——山本是想从陆军那里得到一些技术优良的飞行员，如果陆军不肯放人，至少也要向夏威夷群岛调动更多的飞行师团。
  “陆军可以再向夏威夷方面军增派几个飞行师团，但是陆军的油料缺口也很大啊，”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明白山本想要动陆军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油，连忙提出反对意见，“现在陆军有4个战车师团，还有27个航空师团，还有许多汽车和运输船队（日本陆军拥有的船舶总吨位远远超过海军，没有燃油还真是不行的），所以需要很多燃油。而且对赤露作战箭在弦上，随时可能发动……”
  “赤露”就是苏联，日本人管俄国叫“露西亚”，赤色露西亚当然就是苏联了。在海军全力准备“捷一号作战”的同时，日本陆军也在准备和苏联开战！
  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在一帮喜欢“下大棋”的昭和参谋看来，现在美国之所以不肯和日本讲和，就是因为苏联还在抵抗。如果苏联一旦完全瓦解，美国就等于在和全世界打仗了，也就不得不向日本求和了。
  另外，日本帝国也不大愿意和一个从大西洋一直跨到太平洋的超级欧共体做邻居。因此在莫斯科沦陷后出兵远东也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