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密林深处
其实梁成金很想尽快入睡，他知道自己体力上的缺陷，希望能尽量多积蓄一点，以免之后拖累到大家。然而事与愿违，他几番闭眼又睁眼，都无法入睡。就当他在睡还是不睡这个问题中挣扎的时候，狐狸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问题。
狐狸殷切地看向二狗：“听说滇南丛林常会引发烂裆疾病，二狗同志，这个病不会断子绝孙吧？”
二狗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王扬说：“我们今天有点偏离方向了，主要是因为这条路上比较适合扎营，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往东面走，朝着越南高平的方向。”
王扬嘴上叼着小手电看了看地图，点头表示同意。
狐狸被干脆地无视了。不过他还是有贡献的，至少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梁成金拍了拍狐狸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走到王扬那边蹲下，手指顺着用红色标注的路线划了一遍，问道：“二狗，这条路线上有没有跟洞有关的地方？比如说名字有关联的小村庄什么的？”
二狗想了想回答：“据我所知，没有。我们可能途经三个村庄，两个境内的，一个境外的，但是都没有叫什么洞的。”
众人不明白教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却没有人去怀疑王扬，毕竟在他们心中，执行永远是第一位的。
梁成金稍稍寻思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我们的路线变了吧，之前一直在向着西沿那边做准备，刚开始的计划也是从靖西县出境，为什么到出发的时候，却改道走了滇南？”
他这么一说，引起了大家的共鸣，a4说：“是不是因为这边好照应一些，有赵老爹的帮助，我们行动也比较方便。”
王扬摇头：“不会，这边有赵老爹，那边也会有吴老爹张老爹马老爹，他们从来不缺人。”
“地形问题吧，这边进入老山区域顺当点，行动也能更快速和隐蔽。”
二狗插话进来：“要说顺当，绝对是南宁那边更顺当，而且那附近的旅游者多，出入境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按常理说，敌人想要入我国境，也会挑好走的路线走，如果他们从高平出发，入广西才是最近的，但是现在上头让咱们迎着他们走这条又绕远又纠结的路，我怀疑，咱们的任务发生了变化。”
王扬听着梁成金的推测没有说话。
路线是图姆土里提供的，这些他却不会说出来，关于谁是情报人的事情其他队员都不知道。爱丽丝也很赞成不告诉众人真实情况，毕竟合作方是曾经血战过的敌人，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抵触心理。
尤其是梁成金。
“总之我们按照既定路线前进就是了，只不过要分外小心，因为现在变数很大，很可能上头也不明情况，我们随时可能遭遇敌人。”王扬做了总结，安排马毅强和肥田做第一轮哨兵，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王扬仍旧独自一人坐在了有些远的地方。
他在担心。
即使知道手下这帮人没有一个是软柿子，但是却有一种愧疚的心情在最深处蔓延开来。
他的脑海中反复都是自己教官被杀死的样子，血液顺着身体蜿蜒下来，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一滩河流。
他们随时可能死在这里，在他们倾注自己所有忠诚的时候，在他们准备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时候，他们的尸体甚至不能够烙上“英雄”的名誉。
这就是佣军。
雇佣军。
就算你再怎样的努力，信仰，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梁成金守的是凌晨最后一班哨，他非常享受把人一个个踢醒的快感。跟他一起值夜的张三惊讶地看着他一脚踹上狐狸的裆部，于是他在之后的一秒内迅速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未来的老婆着想，以后都要跟梁成金一起值夜！
狐狸泪流满面地指控：“梁连你不能这样啊梁连！”
梁成金一笑：“你不是怕烂裆么？我给你检查检查。嗯……看样子挺精神的。”
狐狸娇羞了：“哎哟梁连，人家身心都是很健康的嘛！”
梁成金笑骂着又蹬了他一脚，狐狸赶忙夹着腿跳开了。
a4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活该！”
梁成金也冷哼一声对他说：“你小子也别幸灾乐祸，老实交待，昨晚怎么折磨狐狸了，害他一脸严重睡眠不足加欲求不满。”
“我……”a4“我”了一声之后顿住了，瞅着梁成金状若玩笑实则关切的神情，立时泄了气，哄着脸憋出一句，“我梦游！”
梁成金当然不信，不过总算放下心来：“行了别瞎扯了。我还以为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现在看你中气十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这里的原始丛林跟东部和北部大为不同，要是水土不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听见没有！”
“是！”
梁成金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转头去做别的拔营准备。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a4往前挪了两步，猛地一记回旋踢正中狐狸的屁股，狐狸嗷一声向前栽倒，磕了一嘴泥，跳起来就骂：“你他妈干嘛！”
a4瞪他：“没出息！昨晚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丢不丢人！”
“昨晚？昨晚怎么了？”狐狸揉揉屁股，“你怎么了，我怎么了，还是你把我怎么了？”
合着他对自己无数次的换姿势重睡压根没印象，狐狸同志不愧是不记隔夜仇的好榜样。
a4连忙笑笑说道：“没事，你是我的好兄弟。”
“操，神经病！”
狐狸怒骂一声后走开了。
出发后，二狗一脸严肃第走到看起来最厚道的何猛身边，“那个……你们的人，都这么不靠谱吗？”
何猛：“不。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
“……”
亚热带丛林与众人适应的生存环境完全不同。这里湿度太大，呼吸中都带着粘腻感，加上那些缠人的植物和蚊虫，更加令人烦躁。
在密林深处行进，众人都觉得疲惫不堪。明明没有平时训练的运动强度大，可就是觉得胸口憋闷得慌，厚厚的腐叶层被他们的脚步带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劈斩丛枝开路的时候，常常会斩到盘旋的蛇类，断成几节的蛇身抽搐着甩落，带着浓烈的腥气弹在他们身上。
一次两次还好，还能开玩笑说做几顿全蛇宴，后来a4无意劈开了一条蛇，未消化完全的鼠肉溅了他一身，又差点被那截断裂的毒蛇头部咬到脖子，惊魂未定之下，再看到蛇就几乎作呕。
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他们目前没有接到任何明确的指令，就只能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机械地走。向导二狗是在附近山村里长大的，对这片丛林的脾性比较了解，有他指引，他们尽量避开了比较危险的路段。但是仍然有迟疑不定的时候，比如现在。
王扬摊开地图，找到他们目前的所在地，手指划过一道斜线，斜线截断了一条河流。那条河距离他们不远，看样子还挺宽。要去他们的目的地，过河是最快捷的路径，否则就要绕过一座山，很浪费时间，因此王扬提出渡河。
然而二狗看到他设定的线路后连连摇头：“不行，这条河过不去。”
王扬皱起了眉头：“什么叫过不去？”且不说在岛上的时候众人没事就在海里武装泅渡练着玩，就算是他们中体力最弱的，这样一条河也不在话下，所以二狗这话听着很没有说服力。
二狗却很坚决，脸色也很凝重：“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条河真的过不去。水面上看着很平静，水底下都是暗礁和漩涡，人下去了浮都浮不上来！而且河对岸那片林子，一直被我们当地人叫做禁猎区，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a4立刻兴奋了：“禁猎区，里边是不是有熊猫？”
“……”
众人都纷纷沉默了，二狗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十分怀疑自己给这些人做向导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有没有国家保护动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多经验丰富的猎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还有更多的人没有出来。那里面的野兽太凶残，别说猎杀了，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我们村子里传说那里是山神居住的地方，那条河就是山神的警告。”
“什么山神什么警告，这都是迷信！迷信！我们21世纪辩证唯物主义青年才不会害怕这种神神叨叨东西！”狐狸拍着胸膛展示自己的一颗红心。
二狗的脸黑了：“赵老爹让我给你们做向导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关于山里的危险和禁忌都得听我的，我告诉你们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是为你们好，难道我还能害你们么！”
梁成金狠狠扇了狐狸和a4后脑勺一巴掌，过来打圆场：“二狗你别急你别急，你说的我们当然相信，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行军的效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遇敌人，能够抢占先机是最好的不是吗？所以我们现在好好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反正那条河是不能下水的，你们要下自己下，我不陪着去送死！”二狗撂下话。
王扬没参与他们的争论，他始终在观察地图，此时他唤来二狗，问道：“这幅地图准确度有多高？上面的标注可不可信？”
二狗压了压火气说：“百分之七十的准确度是有的，标注也应该可信。不过山区的地形本就复杂多变，这幅地图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画的，难免有些出入，但大方向一定不会错，最多是细节上有点小问题。”
“嗯……”王扬沉吟，目光仍盯着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