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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蜜罐 第86节

  她忘了自己是否有锁门。
  好像锁了。
  可彭安正在沙发翻阅今天的报纸。
  报纸是她早上拿来的,战况没什么好消息。
  彭安穿着简单的棉衣,头发半湿,随意搭在额头两鬓。
  陆姩抱起手:“你既然喝了酒,今天早点休息吧。”
  “陆小姐。”彭安放下报纸,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帕子。
  她准备好几条帕子,就是想着万一被逮到,好编一个逗留他书房的借口。她扣上外衣纽扣:“你上来干嘛?聊天?”
  “这条帕子将来都用不上了。”
  “用不上就丢掉吧。”她还有红的白的,又不稀罕这一条。
  “陆小姐难得赠我礼物,我舍不得丢。”比起他送的翡翠项链,这帕子上不了台面。他却把帕子折得整齐,“我曾经和陆小姐同床,当时未能坚持至天亮,问题横在这里,始终要解决。”
  “你想怎样?”
  “我今晚。”他望向床。
  “我要休息,不干那事。”
  “我只是躺着睡一觉,不干那事。”
  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跟做学术研究似的。陆姩哈欠连连:“你自便。你如果妨碍我睡觉,我就踢你下床。”
  她背对他,侧躺在边缘。她并非刻意,只是恰巧倒在这个位置,她懒得动。却被彭安搂住腰。她不睁眼:“我累了。”
  他一把抱住她。
  她身子一轻,到了他的怀里。
  他善意地说:“你在床沿,一翻身就要掉下去。”
  他以前躲她的时候,也是挤在床沿。她困了,闭上眼,不和他争辩。
  彭安箍住她的腰。
  床上没有了楚河汉界,他享受杀意和欲念交织的狂乱。他不会杀她。最多就是在某些时刻,力气大了点。
  他迷失在陆姩的香气,嗅着她的发,吻吻她的脸:“陆小姐,晚安。
  可惜,他和她不是同床共枕,甚至称得上同床异梦了。
  *
  柳枝和彭氏夫妇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出门是集体活动。
  自从儿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彭母的眼角眉梢堆满了喜色。她常常和柳枝说起彭安的童年,讲得最多的是:“安安是个顶好的孩子,尤其是人温和,不发脾气,别看他总是绷着脸,其实他害羞。”
  柳枝不忍心告诉彭母,你家儿子不发脾气可能是因为他懒得发脾气,直接杀了。
  前方有个水果摊,彭父和彭母说:“过来挑几个。”
  彭母上前去。
  柳枝拎着早上从市场买来的菜,慢了步子。
  突然的,一个壮硕的年轻人直直向她而来。
  柳枝戴了一顶帽子,罩了半边的面纱。
  董孟身边的这个壮硕年轻人见过陆姩几次,知道她的容貌,但他分不出柳枝和陆姩的区别。他以为这人是陆姩,将手里的一张纸塞过来:“陆小姐,我们暴露了,这是我们新的联络点。”
  柳枝震惊,没来得及跟这人说话。
  壮硕年轻人压压帽子,转身走了。
  彭母喊:“柳枝。”
  柳枝转头对着彭母笑了笑:“来了。”
  彭安和陆姩去吃饭的那天,彭安表现得冷漠,但他的眼睛常常追着陆姩。
  明眼人都知道,他着迷她。
  握住陆姩,相当于握住彭安的命门。
  柳枝攥紧手里的纸。
  *
  柳枝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过来找彭安,她来拿解药。
  一般来说,解药是由金长明负责的,她很少见到彭安。
  今天,她特意等在那里。
  她纤瘦的身影印在玻璃面,彭安光凭影子就能分辨这个不是陆姩。
  “彭先生。”柳枝毕恭毕敬,与他保持距离。
  “什么事?”
  “我有一个关于陆小姐的消息,要跟彭先生说。”
  “说。”
  柳枝话锋一转:“彭先生,彭伯父和彭伯母对我恩重如山,我万万不会害他们,我想要一个真正的解药。”
  彭安:“你在他们身边不过大半年,就受不住了?”
  柳枝:“我愿意一辈子服侍彭伯父和彭伯母,但我去过医馆。”
  彭安:“医生怎么说?”
  柳枝:“是药三分毒。我每月一次服药,大约是不长命的。”
  彭安冷淡:“你怀疑是我用药所致?”
  柳枝着急:“我这病,是大夫在前两个月诊断出来的。”
  彭安:“柳枝,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
  柳枝:“我手上握的是陆小姐的秘密。”
  彭安的眉峰动了一下,这让他冰冷的脸有了点波动:“等一会儿让医生给你诊断一下,能不能治,不能治的话,能活多久。”
  话说得很残忍,但其中透露了一个信息,彭安暂时不会让她死。柳枝点头:“我见完医生,再打扰彭先生。”
  “你最好真的手握陆小姐的秘密。”彭安转身上楼。
  *
  自从被彭安下毒,柳枝天天提心吊胆。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只能和彭氏夫妇一样长。
  二老归西,她就没了利用价值。
  医生诊断,她并无大碍,不过,思虑过重了。
  柳枝将今天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彭安。
  彭安沉默片刻:“你有跟谁说过这件事情吗?”
  柳枝轻轻地说:“如果我泄露出去,你会杀了我,我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当然只告诉你。”
  “柳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彭安点头,“我会安排医生给你配解药。”
  “彭先生,你能帮我彻底解毒吧?”
  “你彻底解毒之后,我再也无法制衡你,柳小姐不怕我将你灭口。”
  “我听彭伯父和彭伯母说,彭先生是心地善良的人。”
  “哦?”
  “最了解儿子的……是父母。”柳枝心里没底。
  彭安镜片下的眼睛没有半点善良之意:“难怪柳小姐有恃无恐,原来把我当成大善人了。”
  “我相信彭先生一言九鼎。”柳枝只能赌一把了。
  “有解药的时候,我通知你。”
  “我先告辞了。”柳枝要走。
  彭安又喊住:“柳小姐,你出了这门,必须忘了陆小姐的秘密。”
  “彭先生请放心,既然我们做了交易,我一定信守承诺。”
  彭安对柳枝报过来的这一个消息,也不意外,这是陆姩会干的事。
  她杀的,哪一个不是卑鄙小人。
  彭安摘下眼镜,靠在椅子上,揉揉鼻梁。
  关于陆姩这段时间的行为,画上了一个圆。
  毒蝎子不愧是毒蝎子,永远理智先行。
  *
  陆姩没有再得到董孟的消息。趁着彭安外出,她去制衣行。
  店门关了,人去楼空。
  不知道董孟是否成功拦截了那批军火。她找不到人了。她不安,压着郁气。
  直至她见到这天的新闻。
  报上说,有革命分子意图拦截英国海运船只被捕。
  陆姩心一沉。
  这几日的忐忑似乎有了由来。董孟失败了,暴露了。
  她跌坐在床,望着窗台的绣球花,许久许久。
  *
  彭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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