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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他有病 第64节

  “讨厌。”
  阖目说出这话时,她却未察觉此刻说出这句话时,早已与深秋时节的语调不同。
  洗浴完更衣时,她望向褪下来的旧衣,翻开的里衣上面红白斑驳。
  将之抖平时却有一物“扑通”一声坠入水中,缓缓沉入盆底。
  是那枚他贴身佩戴的白玉佩。
  温泠月想了想,还是俯身捞出,随旧衣一同团起,交给在外等候的南玉。
  “这些都处理了便是,怎样都行。”
  早已嫁人却是初经人事的少女面对此事终归羞怯。
  虽知大婚那夜早该如此,女子同夫君行这般事更是情理之中,何况他是太子,她本就该侍奉好他。
  可他是傅沉砚啊!
  不是旁人,不是一同长大熟悉的旧友,他是傅沉砚啊。
  那个在大婚之夜抬手动刀的死阎王。
  也是那个在玉京为她落一场雪的太子。
  可他分明……不大喜欢她的,不是吗?
  *
  “嵇白,孤问你件事,若有虚言,当斩。”
  傅沉砚坐在太子御驾上,侧身支着下颌,
  对方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问法,毕恭毕敬回:“殿下请讲,属下定当知无不言。”
  他语调慵懒,“若孤总想看着一个人,她开心孤便开心,同她闹别扭孤也生气,可再生气时看她一眼竟也忘了,可是得病了?”
  本该是个问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真在说些寻常症状一般。
  嵇白头脑中有一根弦绷断,本该是些严肃政要,不曾想竟是个这……
  “并非。”
  “那便是孤被歹人暗害,去查前一年里与孤有过节的仇家。”
  嵇白:“……”
  不是,殿下,倘若真要查仇家簿子,就能借此机会清点禹游上下总人口了。
  有甚差别?
  傅沉砚眼眸半阖,因总是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故而鲜少有人在意,原来他的眼睛是极好看勾人的桃花眼。
  “恕臣斗胆,殿下,您是心悦这姑娘了。想必是……太子妃娘娘?”
  “多嘴。”
  他不假思索地冷言。
  滚着金丝的华贵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是少女昨夜留下的一道粉红抓痕。
  而他已抚摸无数遍。
  *
  兴许梦境同现实难以分辨。
  至少傅沉砚怀有一件疑惑之事良久,却觉得荒诞可笑,从不欲与人言说。
  “不然你为什么每次吃完杏仁就会以为自己睡着了……”
  这段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生生忘记也无法彻底摆脱。
  其实这样的事持续了数年,具体从何时起,他早已记不清。只知每每误时杏仁制物时总会眩晕昏迷,神志不清时又记不清做了何事。
  唯有零星画面似碎掉的琉璃,再次清醒时一次次在脑海回荡。
  摸不清源头。
  可她竟敢将他认作另一个人。
  “啪嗒”方才指尖把玩的那根玉簪稍一用力便这段成两截,厌恶的神情在断掉的两根簪上蓦然顿住。
  “杏仁……”他喃喃。
  玉簪被丢弃在桌案上,他稍稍坐起,唤嵇白拿来一碟杏仁。
  侍卫疑惑,殿下明明对杏仁深恶痛绝,怎会短短几日内一连两次命他端来这样东西?
  手执一颗,偌大的殿内又剩他一人,又是一个黄昏。
  指尖的触感令他无法遏止地想起那个画面。
  约莫不久前的某刻,发生了件怪事。
  那也是一个黄昏的傍晚。
  他似乎在沉睡中幽幽听见一个人唤着他。
  令人称奇的是,那人的声音同他一样。
  就好像、好像他自己在万水千山之外,遥遥自问自答。
  一团迷雾中有个漆黑的影向他步来,那人对他说:“我知道是你做的。”
  太子不明白,直到那人走近,他忍不住呼吸一窒,从未见过这样的事,连梦都少有。
  他与他对望,宛若照镜子般,无论身形、容貌,甚至发丝都是出奇的一致。
  “你是谁?”
  陌生的他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对太子抿唇不答,眼眸深邃,藏匿着深重情绪。
  “为何模仿孤?”
  “若我生来就长这样,那你何不是在模仿我?”
  不等太子答话,对方率性地在他面前坐下,姿态张扬,将金冠取下拿在手中把玩,极是不屑的样子。
  “那雪是你做的,想不到你也会做这样的事。”
  话中调侃意味正浓,不知是感应还是什么,他立马知道这人在说青鱼巷落雪之事。
  “你怎么?”太子语气算不上亲和。
  那人旋即从地上跃起,在太子身侧踱步,戏谑道:“原来你也会有喜欢之人。”
  好生聒噪。
  太子这般想,险些忍不住将他踢翻,闻言,却还是止住了。
  “你想错了。”太子漠然,不禁嗤笑,“喜欢是何物?情感是百害而无一利,孤在多年前便参悟了,唯有权与利,才是傍身之物。”
  谁知那人竟意外地大笑起来,视线中染上几分悲凉,又像心疼。
  “你会主动来见我的。”
  与他长得一样之人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不见了踪迹,而他也在不见光的虚无中昏睡,直到冬月十七的那个傍晚。
  而当下,他倚靠在大殿的软榻上,捻着一颗杏仁,薄衣脱落,他难以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却又不敢细想。
  当真是全禹游最大的笑话。
  他忍不住唇边发紧。
  但倘若温泠月所言并非欺瞒……
  他紧盯着这枚杏仁,旋即不假思索地将之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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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第五十六颗杏仁
  一连两日她都没在东宫见到傅沉砚。
  “也好,那个怪人一直不要出现才好。”
  后来她冥思苦想,那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分明是傅小白,为何忽然就将沉睡的死阎王唤醒了。
  她记得自己在所用吃食上十分谨慎。仔细想来,他似乎是在喝下石桌上那壶酒才变得奇怪起来的。
  可酒是从哥哥那里讨来的戎西酒,纵使有两种,她也说只要些未加杏仁的清酒呀。
  且慢。
  这种酒她曾在月夕夜宴上喝过,有淡淡杏仁香,是不醉人的,连她这种半杯倒的都可入口。
  而那日的酒她很快便醉了。
  “莫非哥哥装错了!”她惊呼。
  温泠月匆匆套着罗裙和外裳,胳膊因那一整夜的云雨仍旧未完全恢复,便总欠了些力道。
  手忙脚乱地系着裙子应绑在腰后的衣带,却总是不满意。
  “南玉,可以来帮我一下么。”她扭头努力看向手动作的方向,背对大门唤道。
  没有听见熟悉的女声,温泠月轻叹,继续同那两根带子较劲。
  数不清是第几次牵起不听话的带子,不断滑落着,也一点点蚕食着她的耐心。
  倏尔,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手背,感受到那人的助力,她手指蜷了蜷,将绸缎的主控权交给这人。
  温泠月笑着调侃:“阿玉,你何时变得这么安静了?”
  身后的人没有给她答复,直到温泠月感受到那人绵长的呼吸是从她头顶传来,才猛然回头。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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