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傅凛知眸光落在虞甜身上,眼底涌动着晦暗的光。
  ——
  虞甜醒来的时候,刚睁开眼就瞧见一张放大的脸,她呆了片刻,喃喃道:“师父?”
  菩提老道顿时如临大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完了完了,这是脑子傻了!”
  虞甜:“……死老头,你怎么在这儿?”
  菩提老道长吁一口气:“这才是我那孽徒的口气嘛!刚才那个我还以为见鬼了!”
  虞甜有气无力翻了个白眼,察觉到四肢酸痛,她起身失败,又躺了回去:“我这是怎么了?”
  “呵,也没怎么,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而已。”菩提老道转身走到桌子前端起药碗,胡子翘了翘,“喏,把这碗药给喝了。”
  虞甜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毒发了?”
  菩提老道盯着她,没好气道:“不然呢?赶紧把药给喝了,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她盯着递到面前的药碗,眼里闪过一丝警惕:“这是什么药?里面不会加了赤莲草吧?我喝了,那傅凛知怎么办?”
  菩提老道眼睛一瞪:“我说你个死丫头,该精的时候不精,不该的时候精的跟猴似的!”
  虞甜瞪大了眼:“里面真有赤莲草?!”
  她皱着眉陷入沉思:“我都毒发了,阿凛比我更严重,那他肯定也发作了……不行!这药我不能喝!”
  菩提老道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倒是情比金坚,搞的老头子我才是恶人!放心吧,他那边也有!”
  “他也有?”虞甜摇摇头,“可是只有一株赤莲草啊……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就在菩提老道险些气个倒仰的时候,一道嗓音自门外响起。
  “他没骗你。”
  傅凛知推门进来,漆黑透亮的眼珠安静注视着虞甜:“我喝过了,如今已经行动自如。”
  虞甜怔怔地看了眼他的腿,张了张嘴:“你,能走路了?”
  傅凛知点头,他走上前来,从菩提老道手里接过药碗坐到床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喝吧。”
  虞甜见他脸色如常,却是没有在逞强的意思,犹豫片刻,垂首乖乖将药喝了。
  菩提老道看得白眼直翻,索性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喝完了药,虞甜这才想起旁边的菩提老道:“老头儿,你怎么来的?”
  菩提老道扭过头来,阴阳怪气:“哟,可算想起我了?”
  虞甜眨了眨眼,主动卖乖:“一直惦记着您老人家。”
  “少来这套!”他抱着手臂,“我在路上碰到了惊蛰,她带我来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来就碰到某人蛊毒发作,呵。”
  虞甜摸了摸鼻子,讪笑一下:“这不是凑巧嘛。”
  ……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虞甜拢了拢披风,望着窗外的雨幕,轻轻叹了口气,“比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之前没有认出你。”
  菩提老道抄着个酒葫芦慢悠悠喝着,眼神散漫:“问什么,想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
  他打了个嗝,酒意微醺,眼里闪过恍惚之色:“你这丫头的奇怪,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所以当年得知你死的消息,我其实不大信。”
  他扯了扯唇,“只是你未免也太沉得住气,六年啊,不是六个月,也不是六天,你倒是真狠的下心。”
  虞甜心中一酸,瞥见他脸上的皱纹,清亮的眸笼了一层雾气:“老头,对不住。”
  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孤苦无依,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缠着死活要收她为徒,她没叫过他几句师父,内心却早把他当成了亲人。
  所以她死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她甚至能想象他的心情。
  “没什么对不住的,都过去了。”菩提老道眼眶有些热,匆匆灌了口酒压下那股酸涩,他叹了叹,声音低不可闻,“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虞甜默然。
  他扭头看她:“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死,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他把酒葫芦往桌上重重一搁,“要是有,老爷子我现在就去砍死那个小兔崽子!”
  虞甜不由失笑,唇角慢慢敛起,摇头:“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
  菩提老道盯着她,突然笑起来:“我现在倒是有些相信无极门那老头说的话了。”
  “无极门?”虞甜脑海里闪过一个慈眉善目老头的模样,他们门派专门从事算命,和老头子关系不错,她挑了挑眉,“他说什么了?”
  菩提老道眼神放空,脑海里回想起一幅画面。
  那是虞甜“死”后的一年。
  “一年一次的下棋也不专心,你这老头,当真是越来越敷衍了。”黑衣老者觑了眼对面心不在焉的人,索性撂了棋子,“不下了,下棋的人心不在这里。”
  菩提老道抬头看向老友,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口:“老家伙,我想请你做一场法事。”
  黑衣老者挑了挑眉:“哦,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慢悠悠煮了一壶茶,“怎么,为了你那徒弟?连‘请’字都用上了。”
  菩提老道点头,眉头紧皱:“正是,说来也奇怪,近日我总是梦到她,梦中她好像很痛苦,莫不是死的有冤屈,到了地底下也不得安宁?”他眼里掠过几分痛色,“不若你帮她超度超度,让她走的安宁些,下辈子投个富贵胎,师徒一场,这也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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