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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任天命没有发现,安伯尘也没有发现,率先离去的第一王风更是毫无察觉,在不远处葬着奇蝠客的旷野上,闪过一抹绿幽幽的鬼火。奇蝠客四分五裂的残尸缓缓蠕动着,转眼后,一头背插四翼的大鸟从中飞出,那鸟周身雪白,喙边却染着妖冶的蓝纹,高飞于旷野上空,遥遥围着奇蝠客的残尸盘旋片刻,随后缓缓落地。
  “你是谁?”
  站在碎尸前的是一妩媚动人的女子,疑惑的问向早已魂飞魄散的奇蝠客,顰蹙间,风情万种。
  冷风飕飕,奇蝠客自然无法回答。
  眸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女子忽而一笑:“原来死了。不过你临死前倒也做了一件好事,打破虚空将我救出。”
  怜悯的看向奇蝠客被斩成两瓣的头颅,女子幽幽一叹:“不过做好事,往往没有好下场,放在哪都一样……没有修道门派的气味,这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女子好奇的望向远处,茫茫夜色下,尘埃扬起,却是一群刚刚烧杀抢掠完的匪盗纵马而来。
  看见孤身站在旷野中,妩媚动人,却又显得楚楚可怜的女子,那群匪盗无不面露古怪,转眼后,纷纷狂笑了起来。
  夜风吹起风沙,将女子和匪盗淹没。
  风沙跌落,匪盗以及他们坐下的战马僵立在原地,刹那后四分五裂。
  而那怪鸟所变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第218章 百败之后,再无一败?(上)
  十一日后,天峡关西。
  或许是因为安伯尘横扫关东匪盗的事迹不胫而走,又或许因为各方诸侯蠢蠢欲动、忙着调兵遣将,安伯尘从关东折返,一路西行,走过关南三国边境,再没遇到一兵一将阻拦。
  关西往西南是落云行省,往西是陈平齐三国,往西北则是秦国。从关东到关西已花了十一日,再到秦国,就算野马王依旧日夜兼程,至少也需六七日,一路上安伯尘也不忘和司马槿联络,不但她没事,张布施和无华两人那也没传来异动,也不知传奇命主们何时会动手,那位高高在上坐视这一切的匡帝又在想什么。
  野马王打了个鼻嗤,放慢脚步,没精打采的摇着马尾。饶是草原异种,没日没夜马不停蹄奔跑了十来日,此时也已精疲力尽。
  看了眼天峡关外的茫茫草原,安伯尘翻身下马,取出鞍旁的皮囊,饮了口水,盘膝而坐。
  野马王需要休息,安伯尘却没喘息的功夫。
  关南三国或许因为安伯尘来时的一阵好杀,心生忌惮,这才没再出手。过了关南,来到关西,南有辖制西南的落云行省,西有齐国为首的三国同盟,北有秦国,五虎七熊十三骏半数聚于此地,安伯尘可不敢掉以轻心。天下虎狼是其一,俨然销声匿迹的传奇命主是其二,剩下的七名传奇命主皆有天品修为,安伯尘和司马槿说来时故作轻松,不想让她担心过多,可安伯尘却知道,若让他再单独遇上传奇命主,胜负生死皆难料。
  喝了一口水稍缓心头躁火,安伯尘仰望长空,呼吸匀长。
  天峡关西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可因常年遭受战火摧残,抑或各方演兵,这里的景致并不算美丽,坑坑洼洼,枯草逶迤,空负天赐。
  运转神目通,十里之地了无人烟,安伯尘定了定神,调息修炼。
  风水火三势蕴于周天经络,水火自按十二周天运转,阴阳之风则运转于轮涡中,只在体内周天便存有两种不同的修炼路线。除了风水火外,安伯尘还有天雷之势,雷势蕴于魂体以及九颗雷珠中,远超安伯尘的肉身所能承载的范畴。寻常修道人,神师境界渡一重雷劫,一重天真人渡过三重雷劫,二重天真人渡过六重雷劫,三重天真人渡九重雷劫。也就是说,安伯尘的魂体已达到三重天真人的境界,却因肉身的境界跟不上,支撑不了三重天神魂的力量,也正因肉身无法吸纳九重雷力,才会在天雷下聚成雷珠,算是安伯尘此生所得的第一样本命法宝,蕴藏九重天雷,只可惜如今的安伯尘还无法完全掌控。
  雷珠乃是天赐,内藏道缘,安伯尘战奇蝠客时所施展的“无邪·奔雷”,正是那一刻心意通达,感悟雷中道意所得。安伯尘虽不像第一王风那样,拥有上古天帝血脉,可以从中汲取神通。可收获了藏有天雷道意的雷珠,安伯尘也能从中汲取雷道神通,凭神魂感悟,施展而出,和第一王风的“白帝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相当于打开了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
  除了雷道神通外,雷珠还能代替神魂夺舍附体,虽只能夺舍死尸,却可将其当作安伯尘的分身来使,也能如神游入梦般获知其身前记忆,日后用处颇多。
  聚合三魂炼化神魂所得的好处大抵如此,至于神游出窍,对于安伯尘眼下的情形来说,如同鸡肋。
  天峡关西,安伯尘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总结整理起他这十七年来修行所得。
  枪道、水火二行术、风道秘术、左目十里目神通、右目辨鬼识阴目神通、雷道真意……修行无回头,漫漫路途中,却需偶尔小坐片刻,偷得浮生半日闲,将一身所得融会贯通,如此才能更加得心应手。
  对于几乎无师自通的安伯尘,他早已养成汇总整理的习惯,就好像每逢年关,农户家总会花上大半天清点谷粮、腊肉,心头有数才能安排好年后的小日子。
  “还是得要突破,突破到天品,才能更好的用上这些神通。”
  睁开双眼,安伯尘喃喃自语道。
  三道同修,经络又比常人宽大数倍,所需炼化的元气单凭打坐修炼,或许要百多年才能聚满。只有进入神仙府,安伯尘才能在短期内突破天品,上天赐予他转化时间的神仙府,偏偏又让他道途坎坷,不得喘息,在被天下虎狼追杀的百日里,进入神仙府修行无异于找死,安伯尘只能等到百日随行符失效后,潜入神仙府修行。若能突破地品,炼化出白火,突破秘术三轮,兼之雷道真意,到那时即便面对天下虎狼中的至强者,那五虎七熊,安伯尘也丝毫不惧,对付传奇命主安伯尘也会更有把握。
  至于一手打造这场游戏,高坐大匡之巅的那位帝王……
  安伯尘淡淡一笑,眼里四势流转,愈发显得瞳仁深邃。
  长风从草原另一边吹来,安伯尘双耳微动,扶枪起身,目光所及就见一彪铁骑从关西方向疾骋而来,人数不多不少,约莫八百人。
  牵起缰绳,安伯尘翻身上马,并没急着离去。
  调转马头,安伯尘轻点银枪,直视八百铁骑,长发随风而舞。
  安伯尘一路从南向北,亡命而逃,百战百败,除了关东之匪外无一胜绩,落得个百败之将的笑名。现如今,安伯尘却不想再逃了,此前因为实力不济,而今安伯尘枪招已然大成,斩获取之不尽的雷道真意,天品之下无一敌手,天品之上,也只有五虎七熊之辈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安伯尘既能战,又何惧一战?
  一来学着传奇命主,用大匡虎狼磨砺修为,融合诸般神通。二来当杀出个威名,杀给那些想从他身上取得一场大富贵的天下虎狼、将他当作踏脚石的传奇命主以及那个自以为大局在握的匡帝看一看。
  修道路途上需要隐忍,可一味的隐忍只会愈发弱势,现如今安伯尘已寻着两个盟友,正式踏足那条大逆不道的不归路,想要取得大势,却需凭借手中的银枪,一战一战的搏出个威名来。
  冷风呼啸,安伯尘神色淡漠,眸如寒潭,百战所得的杀意业已酝酿至巅峰,银枪轻点着枯草,绕圆而画,如阴如阳,含着莫名的节奏和韵律。
  “小贼休逃!”
  黑盔黑甲的大将手持开山巨斧,率领八百铁骑,怒喝连连。
  长草飞扬,奔走如飞在草尖上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戴着恶鬼面具,长发垂于肩头,穿着随意,一身不修边幅的白布衫,隐隐透着不羁的风采。
  他若不开口,光看他的八尺身高定以为是个成年人,可他这一开口却将真实年龄暴露。
  “还敢追来?嘿嘿,小心了,小爷的同伙接应来了!”
  少年滑稽的舞动着手中的油纸包,却让身后的大将满脸顾忌,不敢下令开弓射杀。
  同伙?
  闻言,浓墨绘成的眉头微微皱起,天峡关西,插翅虎华飞手下第一悍将,霸侯骏刘兆挑目望向突兀出现在草原中一骑,目光落向那杆光晕流转的银枪,眉头轻扬。
  第219章 百败之后,再无一败?(中)
  同伙?
  少年的声音随着长风传来,安伯尘微微皱眉,转眼间便已明了,定是那人无路可逃乍一见到自己,想要借自己引开追兵。
  到哪都被人利用,安伯尘烦透了这种感觉。
  头戴面具的少年越来越近,目光牢牢锁定安伯尘,好似真把安伯尘当成了他的同伙,至少在霸侯骏以及他手下骑士心中毋庸置疑。
  少年身材高大,却很轻盈,一路飞奔在干枯的长草尖上,如履平地,转瞬已到安伯尘近前。
  迎接他的是却是横扫而来的银枪。
  枪影重重,卷起枯草飞扬,安伯尘冷不丁的出枪抽向那少年,意欲将他扫落。
  那少年虽然身高臂长,可身体灵活,踩着草尖竟还能借力而起,高高跃上半空,躲过银枪,顺势翻了个筋斗越过安伯尘。长发凌乱眸子隐露,半空中,少年看向安伯尘的那双眸子里隐隐含着玩味的笑意。
  “安伯尘,这地图送你了。”
  说话间,少年丢下手中的油纸包,大笑两声,扬长而去。
  收枪于背,安伯尘若有所思的看向少年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思来想去也记不起他几时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看向油纸包,安伯尘还未来得及打开,马蹄声已落定,不用抬头安伯尘便知道他已被铁骑团团包围。
  “这是什么?”
  安伯尘抬头看向当先的大将,举起油纸包问道。
  “明知故问!哼,没想到那个蟊贼的同党竟是鼎鼎大名的百败之将。”
  霸侯骏端详起安伯尘,冰冷的声音从玄黑面甲后传出。
  这是京畿军统一的着装,铠甲严实,铁甲遮面,也只有富庶的京畿军才配得起如此豪华的装备。
  对于百败之将安伯尘,霸侯骏刘兆以及他手下的骑士们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可平日出操完毕回营休息时,闲聊间也有人提到过,当然,大多是讥讽和不屑。在心高气傲的京畿军的想法中,安伯尘百败百败,落荒而逃,从南逃到北,和那丧家之犬又有何区别?
  百败之将的事迹对于这些的当兵的来说算得上耳熟能详,那安伯尘也很好认,青衫一袭,黑马一匹,银枪一柄,相貌寻常的少年人。原本只在说笑中存在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初时的惊讶过后,京畿铁骑们眼中无不露出跃跃欲试之色,只道今日撞了大运,若能将安伯尘斩杀,提头献予陛下,光是分摊下来的赏金就抵得上他们一两年的军饷。
  在刘兆警觉的目光中,安伯尘手指一弹,挑破牛皮纸。
  牛皮纸中包着的是厚厚的地图,乍露出的一角上山脉河流分明,注有旗徽标致。安伯尘一目扫过,心中了然,此为京畿军的行军图,机密要务,只是不知如何落入那少年手中。
  “看够没有?”
  耳边响起一声冷哼,安伯尘抬头,就见那员大将摆动双斧,怒目而视,眼神中透着倨傲,亦有一丝喜色。
  “你是何人?”
  安伯尘问道。
  “霸侯,刘兆。”
  在安伯尘的郎将生涯中,他对天下大势的了解只能算得上尓尔,可闻名天下的五虎七熊十三骏就算安伯尘并没刻意关心,同僚间也时常会提起。
  关中多名将,光是吕风起麾下便有一虎四骏,擅使战斧的霸侯骏也身属其列。
  属于京畿体系的他们向来倨傲,有吕风起和华飞撑腰,京城走出的这些虎狼自恃高人一等,他们骄阳跋扈和他们勇武一样出名。
  想了想,安伯尘在刘兆冒着火的目光中,将行军图揣入怀中,也没解释,长枪斜落。
  既然被京畿军寻上,这一战势在必行。
  戏文里常有什么万人敌之说,可除了吕风起、五虎之辈,又有谁敢自言一人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天品、地品修为的战将虽远强过寻常士卒,可元气终有耗尽时,战到力竭和寻常士卒并无两样。所谓的万人敌,大多是指击杀敌将,喝退三军,威敌万人。
  如今的安伯尘早已不会像当初琉京时,莽莽撞撞的冲向上千铁骑,将者为部卒主心骨,杀之则军心涣散,不战而败。
  银枪挑起,在阳光下划过冷锋直指霸侯骏刘兆。
  安伯尘凭借野马王的脚力是能撕开包围而逃,可眼下他只想斩将示威,来者是十三骏,不算最强,亦不算弱者,正中安伯尘下怀。
  “某,安伯尘。”
  安伯尘抱枪拱手,这是古来通用的战礼。
  八百铁骑都是一愣,随即纷纷大笑,霸侯骏刘兆没有制止,露在铁甲外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揶揄,不由分说,拍马而上。
  刘兆抡起双斧,一柄从上而下,挂向安伯尘额头,另一柄从下而起,和高举的那一柄呈咬合之势,转眼间便已杀到安伯尘近前。刘兆对安伯尘不屑一顾虽显得他自大狂妄,可身为匡帝钦封的霸侯骏,他也有狂妄的资本,两百余斤重的双手斧被他舞得霍霍生风,势大力沉,仿佛旋转着的乌云笼罩在安伯尘头顶,只要安伯尘稍一走神被斧影卷中,立马尸横当场。
  银枪直走而出,安伯尘双臂发力,枪头点上斧,枪尾扫下斧。
  “锵!”
  枪斧相击,金鸣回响。
  安伯尘双臂微颤,眸中闪过风水火雷四势,人借马势散去天品巨力,却被连人带马硬生生逼退出五步。
  哄笑声从铁骑中响起,京畿士卒们幸灾乐祸的看向只一合便稳落下风的安伯尘,脑中已然浮现出分摊大把赏金时的情景,便连霸侯骏也是如此,冷笑着打量向安伯尘:“安将军可是又准备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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