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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交换囚徒3

  慕容清雅当年是如何“死”的?
  这个问题一出口,凤言廷那蜡黄枯槁的脸色便泛起一阵青气,整个人都好似萎顿了下去。
  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当事人,还能不知?
  他知道慕容清雅对他满腔炙热的爱意,那纯粹的爱也曾让他受用,他不是没有宠爱过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的。
  但,对贤皇贵妃的执念,让他心里再容不下其他。
  他与贤皇贵妃,本是相爱的一对儿,但贤皇贵妃是一个贪婪而又有野心的女人,她爱慕着凤言廷,却更爱权势和地位,在爱人和权位之中,她毅然决然,选择入宫为妃,嫁给了初为太子的月晋荣,随后,又成功的变成了贤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
  但有了滔天的权势,贤皇贵妃唐云若还不满足,她依然惦念着宫外的“真爱”。
  月晋荣内心之中无可撼动的那个人,是当初的皇后,月镜宸的生母赵氏,唐云若内心空虚,便向着旧情人寻求安慰,这一下,便怀上了月镜云。
  有了共同的孩子,原本早已渐行渐远的两人,却又息息相关起来。
  为了掩人耳目,凤言廷同意了慕容家的做媒,并且娶了那个看上去颇有些眼熟的慕容清雅过门。虽然这场婚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令他不满,慕容清雅也很是令他喜欢了一段时间,但这些女人对他而言,还没有她们身后的母族重要。
  慕容家淡泊名利,出世远隐,虽然为霄月两大世家之首,却不曾令凤言廷真正满意过。慕容家不会对他有任何政治上的帮助,那些满脑子机关术的家伙们,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赤子之心,他们根本不会被名利诱惑,卷入这场阴谋漩涡。
  不能染血的宝剑,哪怕再名贵锋利,也会被束之高阁。
  因而,凤言廷又将视线转到了公孙家,娶了那化名萧燕的公孙艳。
  公孙艳妖冶美丽,手段高明,给了他很多帮助,公孙家也成为他的助力,所以即使慕容清雅纯善赤诚,真心实意地待他好,他也终究是……放弃了她。
  他一开始就知道萧燕对慕容清雅的敌意,甚至也知道萧燕恐怕会在孕期,对慕容清雅出手。若没有那事儿,他本不会就这样坐视不理,让慕容清雅被萧燕害死的。
  但,慕容清雅知道得太多,她不得不死!
  当慕容清雅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时,他站在外间远远地看了一眼,内心如释重负的同时……有又一些悲伤。
  为什么会悲伤呢?
  人总是有着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酸甜苦辣,惧怒悲喜……
  那个一心一意恋慕着他,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好像含着星星的女孩,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眼。
  凤长歌的那双眼,同当年慕容清雅的多么相似呵!
  每当他看到女儿的眼睛,就会想起,当年那人的音容笑貌。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避免与凤长歌相见,甚至避开自己的嫡长子……所为的,不外乎是求自己内心的那一份负罪感稍稍轻些,不要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杨柳依依的湖畔,睁着眼惊讶地望着他的少女。
  为了得到一些东西,人们总会失去些其他什么。
  他是凤王,将来是要成为霄月帝王的人,是要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的人。他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亲王,他有足够的才能,可以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他所做的这一切,这一切都不会是错误的。
  他是不会有错误的。
  凤言廷捂住了那张苍老的脸。
  “对不起……长歌,对不起……”
  凤长歌颤抖着,睁大眼睛,两世,整整两世,她竟是在这里,在这逼仄的囚室内,听见了来自父亲的道歉。
  凤言廷此时躺在那里,无助又彷徨,他颤抖着嘴唇说道:“是我……当初是我害了你娘,我害了清雅。”
  不爱吗?
  还是一切都追悔莫及,却发现故人已矣?
  凤长歌沉默,终于伸手抱住这个有些脆弱的男人,直到现在,让她原谅他,恐怕还是不可能,但……她也没有办法真正的去恨。
  “父王,其实我娘,当初并未死。”
  这一句话如同落石入水,惊起阵阵涟漪。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凤言廷问。
  凤长歌将当年的事情简略地说了出来:“当年,我娘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事情,对你已然心死,又知道你必然不会让她活着,便将计就计,一死脱身。慕容家已经将她救了出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慕容家,偶尔会来京城,远远地看看我,也看看你。”
  直到最后,慕容清雅也没有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内心之中对凤言廷是有着怨的,但终究……无法害他。
  凤言廷愣了许久,苦笑:“枉我白活了三十多年,竟连这些都看不透。这些后院中的女人们,有的是依附着我,想要从我身上获得好处;有的是忌惮着我,披着假面虚与委蛇;有的是利用着我,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谋求权力。只有清雅,当年是真心看上了我这个人,哪怕我不是这霄月的凤王,哪怕我是普通的百姓也好,是乞丐也好……她都义无反顾。”
  “可我,终究负了她。”凤言廷摇摇头,叹气:“她如今在何处,可过得好吗?”
  凤长歌眼神一黯。
  “怎么?”凤言廷心里觉得不安,不详的感觉蔓延着,仿佛是想要将他吞噬的黑暗。
  凤长歌道:“娘,她已经死了……在河洛,为了抵御公孙家的入侵,以身殉国。”
  “……咳咳,咳咳咳……咳咳!”凤言廷张大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他那样的咳法,好似要将肺都咳出来。
  凤长歌到底是不忍,轻轻为他梳理着后背,让他能够微微好受些。
  十年生死,一朝两别。
  当年的旧事如同酸了的酒,再难以下咽。
  若当年……未曾那般荒唐,又如何会负了兄弟,又负了卿卿?
  凤言廷挣扎着,坐起身来,对凤长歌低声隐秘地耳语:“长歌……你先将那狱卒支开片刻,为父……有些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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